“所以,你要怎么做?”弥生月问。
空气里陷入了异样的沉静,只剩下悠然起伏的小提琴曲。
“我要杀光所有的非咒术师,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夏油杰说。
“人类总是梦想着更高位的存在,并称之为「神」。”弥生月突然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你是把自己放在神的位置上了吗?”弥生月的眼睛突然直视夏油杰的眼睛,目光笔直澄亮,宛若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星光,亮得让人心惊胆颤,“那时候我就很想告诉你了,你很傲慢,夏油。”
“你傲慢地把咒术师和非咒术师区分开来,傲慢地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傲慢地把多余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肩头。”
——夏油,你可真是傲慢啊。
耳畔突然响起某个人的声音。
易拉罐被拉开,容器里的气体喷出,‘呲’的一声gān净又利落。
年少之时的家入硝子晃了几下手里的易拉罐后,仰头喝了一口,少女的眉眼清秀,棕色的眼瞳明亮如星。
“多余的东西?”夏油杰突然笑了,笑容温润,让弥生月几乎以为多年前那个还在高专里上学造次祓除咒灵一条龙的DK又回来了。
“我说这些话有点晚了。”她应该对十多年前的夏油说的,“咒术师不是非咒术师的老妈,也不是非咒术师的老爸,没有义务给他们安排好幸福的结局。”
即使是老爸和老妈也没有这个义务。
“自己的结局要靠自己去创造。”弥生月说,“你能拯救的,只有那些做好了被拯救的准备的人。”
“妄图拯救所有人的人,是笨蛋。”弥生月说。
不只是笨蛋,还是大傻x。
神也没有能力去救助所有人,而且他们根本不需要你去救助。
“那时候,你不该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在自己身上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
年少之时的夏油杰总是喜欢把过多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肩头,是自己的责任,不是自己的责任,自己的负面情绪,不是自己的负面情绪,统统一力承担。
刚者易折,而且,这家伙潜意识地没有把咒术师和非咒术师当做同一物种,结果必然是,彻底把咒术师和非咒术师区分开来,偏激地把咒术师和非咒术师以人和牲畜之分区分开来。
以前她不懂,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是傻子也该学会点别的东西了。
年少之时读的书,看的动画片,长大之后再看一次,能从其中尝出的味道,但是和当初却不同了。年少之时的她想起某两个家伙,第一感觉就是不靠谱和不着调,现在回忆起来却不一样的,也许还是不着调,但却是靠谱的,嘴硬,但又温柔。
“所以现在我自由了。”夏油杰轻声说,这玩意儿还故意用感叹一般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我,讨厌猴子。”
年少之时那可笑的‘正论’,不会再束缚他了。
◆
仙台的冬天比埼玉县的冬天要冷。
弥生月搬到虎杖家的时候是chūn天,将近四月份的天气,枝头樱花吐露芬芳,沿着纤细的枝条,一路开到枝头,绯红色的樱花枝头上还沾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忽地一阵风来,漫天的樱花缀着薄纱似的雪被振落。
今年的冬天还没有过去,从家去往杉泽高中的街道两边的樱树还是光秃秃,黑色的枝头上被白色的积雪压弯脊梁,偶尔滑落一捧积雪,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叮铃——
冬日料峭的风卷着自行车的铃音,呼啦啦地掠过眼前。
早上梳头发的时候,弥生月发现自己的红头发长了不少,于是她从抽屉里找出一根蓝色的发带,就着那根发带把头发盘了起来。
红色的头发盘起之后,露出颈脖白皙柔软的皮肤,颈脖的曲线优美。
早起的弥生月拿着扫帚扫gān净了前院大门口台阶上的积雪,积雪被扫gān净之后,露出光滑的石板,模模糊糊倒映出光秃秃的乌木树枝。
仿佛被雪水洗涤过一样,冬日的天空清冽寒凉,底下的世界银装素裹,光秃秃的树枝朝天伸展的样子显得格外突兀。
“笃笃。”
不远处的玻璃被轻轻敲响。
“笃笃笃。”
见弥生月没回应,对方又敲了几下。
弥生月拿着扫帚,走过去,然后她看到了隔着透明的玻璃跟她对视的虎杖悠仁,樱花色的头发在凉薄寂静的冬天里鲜活得像是一团独自盛开的寒绯樱,充斥的蓬勃的生命力。
“早上好呀,姐姐!”虎杖悠仁直接拉开了窗,从屋子里走出来。
弥生月眨眨眼睛,“早上好呀,悠仁。”
虎杖家正对前院的两扇窗户是落地窗,是窗户,也是门,直通前院,拉开窗户就能走到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