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感情上都是贪婪且自私的,有了这个,还想要那个,与此同时,贪婪的感情里,带来的第一个不良反应就是无意间甚至时时刻刻下蹦出来的患得患失感。
杨若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是一次跟齐昀一起吃过晚饭之后。
那天是周末,他写的那两首新曲子,已经跟喻天那边签完了合同,也收到了款。
杨若白天在疗养院里陪着杨彦彤待了大半天,晚上约了齐昀在餐厅里吃饭,两个人结完账正准备出门,在一楼门口碰到了一个喝的烂醉的男人,好巧不巧,那个男人是齐昀之前的一个chuáng伴。
齐昀认出了眼前喝得醉醺醺的人,男人跟他的时候,跟杨若现在同岁,因为两人的关系维系的时间对他来说已经很长了,大概有四五个月,所以齐昀还记得他,也还记得他名字,好像是叫黎子安。
“黎子安?”齐昀开口,试探着喊了一声。
“是我,”黎子安虽然喝醉了,但是刚刚一眼就认出了齐昀,又摇摇晃晃一把扒住了齐昀胳膊,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死活不松手了,“齐昀,是你啊。”
他脚站不稳,眼看就要摔了,杨若在旁边扶了一把。
三个男人挡在门口,进进出出的人都在看他们,杨若跟齐昀只好扶着喝醉的人出了门,往旁边走了几步。
“这是你朋友吗?”杨若边走边问齐昀。
齐昀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问题,只说了声“认识”,声音都含含糊糊的,其实杨若已经猜出来了。
“齐昀,咱俩就只是认识吗?我跟你睡都睡了那么多次。”黎子安挣扎着转了个身,声音不大不小,还大着舌头,但两个人都听清楚了。
齐昀脸有点黑,想发火,也知道现在跟一个醉鬼计较没什么用,他也不扶着黎子安了,还往后退了两步。
黎子安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索性盘腿坐在台阶上,但手还扯着齐昀小腿不放,裤子都被他拉得皱皱巴巴的。
齐昀甩了两下没甩开,也不动了,低着头冷声问:“你自己?”
黎子安点点头,“人走了,我自己。”
“你给你朋友打电话来接你。”
“我没朋友,也不想动。”
“你家在哪儿?”
“我没家……”一个醉鬼的话,一问三不知。
“我没有时间,你没朋友,也不知道家在哪儿,那我报警好了。”齐昀不知道黎子安家,不想多耗,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齐昀,我跟你怎么说也上了四个多月的chuáng,现在算起来,才过了一年多的时间而已,你还真是,你这人怎么一点儿都没变啊?永远都是那么冷血无情,只上chuáng,不谈感情……”
黎子安舌头捋不直,还一直说个不停,最后说累了才闭嘴。
齐昀有点头疼,虽说他们的确有过一段时间的关系,但也早就结束了,他不想现在被莫名的牵扯跟评判。
余光瞥了旁边的杨若一眼,杨若一直安静的站在旁边,低着头,下巴缩在毛衣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最后齐昀找出了黎子安的手机,摁着他的手指用指纹解了锁,在他通讯录里找了个亲属的电话,没一会儿醉鬼就被人扛走了。
短短十几分钟,在一个还chuī着风,有点儿冷的晚上,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第二天齐昀就忘了。
一
一
两个人各自忙了一段时间,冬去chūn来,大雁往北飞。
gān冷的风终于带了点湿润感,chuī在脸上已经没那么冷,也没那么刺骨了。
路上的积雪化了好几天,屋檐的水往下滴了好几天,到处都是湿的,就连海棠树gān也是湿的,看上去颜色都比平常更深一点,院子里的土露出来,太阳一晒,很快就铺了一层青绿小草,一开始是一小片,后来整个院子都绿了。
海棠树杈上的红灯笼早就已经摘了,顶尖上冒了脆嫩的芽叶。
所有的东西都在晒太阳,后来cháo湿的地面跟房檐重新变得gān燥,阳光下不是光就是影。
杨若坐在庭院里,海棠树旁边,也很想把自己心里那些芝麻谷子,全都拿到太阳。根儿底下好好晒一晒,晒gān了,没准也能跟chūn天里的万物一样,发芽长大,到了秋天,开花结果。
但具体是开的什么花,结的什么果,杨若没深想,只是看着满院子代表着chūn天的颜色,心里还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法抓住一切的感觉。
杨若租的房子退了,韦欣然的朋友突然提前回国,他彻底搬到了齐昀家,中间齐昀又出去了一趟,去了热带雨林。
这次也不是他自己,齐昀跟着一个拍摄纪录片的团队,他做向导兼摄影师,纪录片的导演是齐昀一个朋友,这趟是齐昀年前就答应他的,因为那条路线他之前走过很多趟,已经非常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