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想着,偏头透过副驾玻璃窗看向马路对面,高墙电网,漆黑的铁门,旁边竖着的牌子上几个白底黑字极其显眼。
江宜第一监狱。
汽车玻璃窗外贴了黑色的隔热车膜,外面的天看起来黑沉沉的,但其实是艳阳蓝天。
齐昀盯着监狱大门看了一会儿,又低头拿起旁边的相机开始摆弄。
他半个月前心血来cháo,一个人去尼日利亚草原拍了不少照片。
现在的尼日利亚草原正是雨季,齐昀之前在旱季已经去过一次,这次雨季也拍了不少他想拍的野生动物的照片。
摄影是他的兴趣之一,跟他酷爱的一些极限运动相比,是最安全的一个爱好。
齐昀删除完拍糊的照片,还是时不时望一眼马路对面的铁门,第三遍之后有些不耐烦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快一点了,铁门依旧紧闭,没有要打开的意思,他晚上还有别的安排,从这里开到市区,还得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齐昀收起相机,抱着胳膊合上眼皮靠在椅背上养神,过了一会儿跟韦欣然说:“我眯一会儿,你看着点儿,人出来之后叫我一声。”
韦欣然戴着耳机,从很大的游戏背景音乐跟队友的叫骂声里听出齐昀刚刚好像跟他说话了。
他没恋着游戏,一把摘了耳机,偏头大声问:“老大,你刚刚跟我说话了?你说什么了?”
齐昀皱了皱眉,“我不是聋子,你不用这么大声说话,还有,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别叫我老大,叫我齐哥,或者昀哥。”
韦欣然嘿嘿笑了两声,说:“行,齐哥,我知道了,你刚刚说什么了?”
“看着大门,人出来之后叫我。”齐昀重复一遍。
“好嘞,”韦欣然痛快地答应着,“我给你看着,保证跑不出去一个苍蝇一只蚂蚁。”
齐昀:“……”
韦欣然接着打游戏,赢了之后觉得没劲,收了手机看着监狱大门,不一会儿就没忍住,开始碎嘴叨叨个不停。
“齐哥,我之前是真没想到,陈庚居然还有个私生子。”
齐昀动了动肩膀,但没应声。
韦欣然继续说:“陈庚从年轻混到最后,他老子留给他那点家底儿,这些年全被他败光了,临了才知道自己还一儿子,不过可惜了,知道了也没用,儿子蹲在大狱里,他到死都没见着自己儿子一面,真是啊,造化弄人呢……”
“哎,齐哥,你说陈庚那个儿子,会是什么样啊?”
韦欣然自问自答,“我估计他这儿子,可能跟他一样,头大无脑,冲动bào躁,要不然怎么会蹲大狱呢……”
“齐哥,你知道他儿子犯了什么事儿吗?”
韦欣然自己嘀咕了半天,最后开始猜测陈庚儿子进监狱的原因,“打架?偷?抢?qiáng/jian?吸/毒?”
齐昀感觉耳边聒噪得厉害,他抬手摸了摸耳廓,声音有点沉地打断韦欣然,“你嘴闭不上了是不是?”
“能能能,”韦欣然嘻嘻哈哈的,“能闭上,齐哥你好好睡觉,我看着,我看着。”
齐昀闭眼冲他一伸手,“耳机。”
韦欣然把自己耳机摘了递给齐昀,齐昀接了耳机,戴好之后连接自己手机,打开音乐,舒缓的钢琴曲一响,耳边终于算是安静了。
第2章上车……
齐昀一直闭着眼,但没真睡着,他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通刚刚韦欣然说的话。
他今天是来接人的,陈庚的儿子,杨若。
按照陈庚一个月前遗嘱里jiāo代过的,今天他儿子杨若出狱。
齐昀朋友很多,jiāo情深的并不少,但陈庚是个例外,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爸妈离婚后就不再管他问他,他一直跟着爷爷生活,但爷爷忙着家里的生意,大多数时候顾不太上他,从小到大家里大多数时候只有保姆跟司机。
陈庚是他邻居,比他大几岁,陈庚爸妈跟他家还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一直没少照顾他,几乎就算是半养在他家,一直到他上高中,他跟陈庚说算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但陈庚爸妈死的早,陈庚这么些年一直烂泥扶不上墙,四十多了,没成家也没立业,见天儿混老子留给他的产业,再丰厚的家底儿也挡不住他那么折腾,不过他也算无忧无虑了一辈子,死前正好把家底儿折腾完,最后只留下一处带着纠纷的老房子。
陈庚是一个月前因为急性白血病死的,死前一个礼拜他才知道自己年轻时候在外风流,留了一个私生子,虽说他最后连孩子妈都不记得是谁了,但临死前却也十分后悔,后悔自己临了没给自己儿子留点家底儿。
他留下的唯一遗嘱,是拜托齐昀以后多替他照顾照顾儿子,替他尽一尽他没尽过的父亲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