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后,便见他飘了上去。
飘了上去?
他是鬼?
难道是我求的神仙管用了?
等了有段时间,他带着几块木板和布条下来,用木板把崔璞的身体固定住。
他解释道:“我怕他万一是骨头断了,这样固定不会再次受到伤害,我以前常——”
他突然不说话了,一言不发地绑好,对我说,“上去吧。”
我说道:“上不去的,我试过好多方法了……”
他道:“你不用动,我有办法。”
说着,他敛眉凝神,不多会儿我和崔璞一起慢慢飘了起来。
像微风chuī着的羽毛,飘出岩洞,又轻轻落到地上。
洞口边还站着一个人,提着一盏气死风,映着缃色六幅裙上绣满的蝴蝶和四季花卉,提灯的手也非常细腻,洁白无茧,纤纤如玉。
只有常年养在深闺,一丁点活儿不gān,每日用鲜花牛奶浸泡的人,才能有这样一双手。
“左丘,你还好吗?”这姑娘一开口,问的就是那个男人。
左丘道:“我没事,我鬼力充足,这些小事不算什么。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姑娘提着灯走过来,我这才看清她的模样,头戴一条珍珠玛瑙璎珞,浅插几个点翠蜻蜓花钿,富贵不失jīng致,华丽不显奢靡。
雾鬓云鬟,雪肤花容,有一股温柔俏丽的味道,黑暗中,只有她这个人,这盏灯,是亮的。
多漂亮的姑娘!可惜我现在没有心情欣赏,直接道:“我的……朋友受了重伤,我厚颜想请你们帮忙,带他去找个大夫。”
姑娘道:“伤者为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赶紧先带他离开这里。”
这姑娘很好说话,指挥着那位左丘郎君把崔璞帮忙抬走。
崎岖山路上,多亏这位左丘,才能毫无颠簸地把崔璞运下山。
又是这位姑娘和左丘,找来了马车。等崔璞躺在医馆里,大夫给他治伤,我才有空问这两位救命恩人的名姓。
姑娘自称姓荣,名锦棠,籍贯扬南弭州。
给崔璞上药包扎的大夫听了,笑道:“扬南弭州,那可是个好地方,不仅风水好,出的美人多,尤其是淮清荣氏的胭脂水粉,是我们这儿卖的最紧俏的货了,我家老婆子可喜欢荣氏的桂花头油了,每次都买一大瓶。”
荣锦棠道:“荣氏的桂花头油香气浓郁而不刺鼻,存留的又久,抹在头发上,会让头发显得更加顺滑黑亮,价格也不算贵,怪不得尊夫人喜欢了。”
大夫连连点头,“说的没错,就连我自己,也很喜欢荣氏的蛇油膏,比我自己做的还管用些,冬天抹了一点冻疮都不生。”
“蛇油膏的蛇都是荣家按要求收的,不到年份的不要,不到重量的不要……蛇油膏里又加了麝香冰片等活血通络的药材,自然是比一般的蛇油膏管用。”荣锦棠说的头头是道,彷如亲眼所见。
大夫几下给崔璞裹完了伤口,叹道:“说起来,我们也就买些头油蛇膏了,荣氏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消耗的起的。”
虽然我常听师父说些外面的见识,但是像这种什么商户的传闻,我还没听过,不由起了好奇心,“为什么这么说,是他们家的东西很贵吗?”
小学徒端来了一盆水,大夫慢条斯理地洗gān净手,见外边没什么病人,才道:“贵,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有价无市才是真的。”
我抱着短剑想不明白,“不过是女子往脸上涂抹的胭脂水粉,再贵能贵哪儿去,怎么会是有价无市?”
就算里面掺了金子,也不至于贵到出钱也买不到吧。
大夫瞄了我一眼,道:“这位姑娘看来是不爱打扮,所以没听过荣家脂粉的名声。”
影宗不能说与世隔绝,与外人的接触也的确少,只有弟子下山,从来没见过几个主动上山的。我又向来孤僻,宗内肯与我说话的都没几个,教我的师父是个有吃有喝就满足的人,如此情况下,指望我去了解什么时兴水粉,衣裳首饰,更是不可能了。
宗内的人好像也没有多在乎这个,如何掌握术法,下山前能接过我多少招,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
说来也是,我们离开皇宫后,传了信给影宗,晚几个月回去。
谁能想到,路上会遇到秽妖,还中了陷阱。等师门的人发现不对,我们恐怕已经成了两具尸体。
假如我和崔璞不是那种爱独行的人,也有几个弟子能给师门报信,叫个术法高明的来救。
不过吉人自有天相,有身怀异术的左丘相救,也是我们的缘分了。
大夫正滔滔不绝向我们讲述荣氏脂粉的珍贵之处,“……荣氏脂粉中的神女玉容粉,专供皇室,是只有公主宫妃才能擦用的。而最珍稀的那种粉,是淮清其他几个大世族联手垄断,每年听说也就那么一斤,就供了这几个氏族里顶尖的几个人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