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帝姬此时不过十几岁,她道:“好罢,你以后跟着我,我让侍卫教你武艺,你跟我随太傅一起上课。”
宫里的男人,除了皇室之人,只能是宦官和侍卫,
扶风帝姬特地为左丘遥求了一个特权,他成了一个能随时跟在她身边的男护卫。
也是从那时起,他除了跟侍卫练武外,他学会了如何跟在一个人身后。
像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影子。
扶风帝姬曾问他:“你有想做的事情吗?”
左丘遥沉默地摇头,他想做的只有一件事,跟在扶风帝姬身后一辈子,直到他老的再也走不动,才会停止。
“教你的高师傅说,你很有天赋,太傅也说你兵书学得好,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像个锯嘴葫芦,只是摇头。
“你呀,一开始认识的时候还能和我说上几句,为什么现在一句话都不愿意说了?难道在这宫里待久了,你也畏惧我的身份,所以不想当我的朋友了?”扶风帝姬十分寂寥地问。
“不,我不是!”他只是知道自己配不上扶风帝姬,所以才会用沉默掩饰一切。
扶风帝姬苦笑道:“是我太自私了,我将你当成我的护卫使唤,却还想让你把我当做朋友,对不起。”
左丘遥慌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救过我命的恩人!”也是他默默喜欢的人。
更何况,哪有他这样的护卫,不仅能和主人一起上学,吃住用度几乎比肩公主,宫里也没有人敢轻视他。
他有时会从睡梦中惊醒,现在的生活或许是他做的一场美梦。扶风帝姬从来没有救过他,他还是那个在市井中打滚的流làng儿,懵懵懂懂,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一个会先来临。
扶风帝姬笑道:“你如果真的想感恩,就不要抱着报恩的心情,试着去思考,思考你想要的是什么。我要的是朋友,不是只会跟在我身后的小笨蛋。”
他讷讷开口,“我很笨吗?”
“敢问我了,有进步哦。”扶风帝姬忽地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扶风帝姬比他矮,所以他乖乖地矮身低头让扶风帝姬揉他的头发,惹得她笑个不停,“阿遥,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左丘遥闻到扶风帝姬身上传来的兰花香,暖风依依,他没喝酒,竟觉得要醉了。
最开始跟在扶风帝姬身边,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保护她,用自己的命,用自己一生的时间。
可人是贪婪的,欲望是无底的深洞,没有人能够填满,他不再满足于能天天看到扶风,他想摸一摸她的手,他想碰一碰她的脸,他想把她抱在怀中,这样他的怀里才不会显得空空dàngdàng。
他又是理智的,他配不上扶风帝姬,他只是个护卫,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出众的才情,就算脸长得再好有什么用,那并不能让扶风多看他两眼。
那一年,扶风帝姬的母亲,皇后宛氏病逝。边境鈅脂人蠢蠢欲动,刚回到皇都述职的盖公,又被皇帝打发去边境。
他借着这个机会,入了盖公门下。
他身份卑微,没有任何能向上攀爬的手段,他知道帝姬看重他,出于他自己的私心和自尊,他不能利用扶风。
从军,是最快获得权力和官职的办法。
他想凭着自己的力量获取一切,他那时对未来充满期盼,会有那么一日,他披甲凯旋,不是以帝姬护卫得来的荣耀,是他用战场上的战功换来的显赫地位。
知道他要去边境后,扶风帝姬担心了很久。
战场之上,九死一生,风沙埋忠骨,马革裹尸还。
扶风帝姬像之前很多次那样,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阿遥长大了。”
他此时比扶风帝姬高了很多,像条忠诚的狗一般,坐下来,任由扶风帝姬动作。
“如果我不是公主,或许可以和你一起去战场呢。”扶风帝姬弯起眼睛一笑,“在那之前,国师会骂我吧。”
他道:“陛下不会同意的,战场太危险了。”
扶风帝姬脸上掠过一丝yīn霾,“阿爹?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他知道扶风帝姬的话是什么意思,自从皇后死后,陛下几乎没有上过早朝,还下召寻找天下名医。
别人不知道皇后已经死了,只当她昏睡不醒。
他是跟扶风帝姬一起去看过皇后的,哪里能不知道chuáng上躺的是不是个死人。
“你既然去从军,我让锻器司专门给你打一把剑。你对剑有什么要求吗?”
他摸着腰间悬挂的玉璧,“我想把这块玉镶到剑柄上。”
这样,他每次握着剑,他就知道,扶风在等他回去。
他离开的那天,长剑铸造完成,扶风帝姬把一个包袱和剑jiāo到他手里,送他出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