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问题,刚才公主是想投湖自尽吗?”
永安公主道:“你想多了,我好不容易活到现在,没必要轻易寻死。好了,你还有要问的吗?”
我道:“我曾以为公主的病是自导自演,然而公主的态度却是随遇而安,不在乎将来如何。我问过国师,国师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再问公主,也问不出什么了。就此别过。”
“等等。”永安公主忽然叫住我,“你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是国师说的?”
我点头:“不错,可是我想再问的时候,国师让我离开了。”
永安公主沉思了一会儿,“明天晚上,这个时候你来找我,我把以前的事情告诉你。”
一大早起来,我打着哈欠坐到桌子旁边,宫女们早把饭菜上齐了,崔璞好像也等了有一会了。
我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啊,今天我起晚了。”
崔璞摇摇头:“无妨,我也没等多久。倒是师叔,是昨天太累了,所以晚上没睡好吗?”
我想了想,决定把昨天晚上夜探长乐宫的事告诉他。
中间自然要避过宫女,不然这事落到她们耳中,再传到陛下那里,我又得连累崔璞。
我下意识认为永安公主晚上说的事情会和他的病有关,说话时的语气控制不住地兴奋。
崔璞听后,道:“听师叔如此说,我们的确有可能从永安公主那里得到一些外人难以知晓的消息。”
“但是——”他话音一转,眉头轻轻蹙起,“师叔有没有想过,未经通报,夜闯长乐宫是什么罪名。如果被人发现,我没有把握从陛下那里救出师叔。”
我立刻像被浇了一盆凉水般,声音也低了下去:“对不起,我没考虑到这个。我想着宫里的人武艺都比我低,我不会被发现的……”
万一真的连累到崔璞,我连后悔药都没处买。想到这里,我吃早饭的心情也没有了。
“崔璞,你罚我吧。这次是我不对,一意孤行。给你添麻烦了。”
知错就改,师父教过我,我努力抬起头,看着崔璞的脸:“你说吧,要怎么罚?”
崔璞摇头,道:“你是我师叔,是我的长辈,晚辈怎么能罚长辈。”
我道:“没关系,你罚我就是,我做错了就应该受罚。不然我白让宗主师父教了。”
我补充道:“我们差不了几岁,你不用一直把我当师叔当你同辈人好了。”
崔璞看着我,终于点了点头:“好罢。”
我于影宗待了九年,还没有人敢罚我,崔璞是第一个罚我的人。
这惩罚既不是打,也不是骂。依着崔璞的,我很难想象他打骂人时是个什么样子。
崔璞在影宗里的地位不低,是好多人的师兄,我也不曾听到他罚什么人。
所以这次我的惩罚就是抄书。
抄的是宫规。
天知道崔璞是怎么搞到宫规的,而且我虽然喜欢看话本,但是最讨厌抄书了。
我随便翻了下,那宫规足足有一千多条。
今天一定抄不完的。
我把宫规扣到头顶,哀怨地看着崔璞:“我能以师叔的身份命令你,不抄宫规么?”
崔璞挑眉:“师叔是要出尔反尔,这样如何给师侄做个好榜样?况且师叔不久前还说过,让师侄不要把师叔当做长辈的。”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把书向下移了移,盖住脸:“好啦好啦,我会抄的。”
却听到崔璞一声轻笑,恍若幻觉。
天晴气暖,拜托宫女给我拿了笔墨纸砚,在窗口边支了张桌子,借着大好天光,开始书写宫规。
崔璞在一旁守着,正在用丹砂练习画符。
他是影宗这一辈最出色的弟子,旁人夸他天赋奇高,然而若没有这些年他自己的刻苦努力,所谓天赋也不过锦上添花。
下午的时候,崔璞出去了一趟。我知道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却也好奇,除了给永安公主诵咒,他是去忙什么?
崔璞回来后我才知道,他是把我的事情告诉了陛下,特地求陛下赦免我的罪过,且允许我以后每天晚上可以去找永安公主。
他想的周到,办事妥帖,关于我应该受的罚,只怕他一人也全担了。
他什么都不说。
我谢过他,内心却又是感动又是沮丧。
明明,他没有错。
我说:“对不起,还是连累你了。”
崔璞诧异了一会儿,笑道:“师叔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受罚。”
他道:“不仅如此,我把国师的话告诉陛下后。陛下突然说,愿意把他以前的事情说出来,让我们从中寻找线索。”
我忍不住惊喜:“真的?”
崔璞笑着点点头。
没想到,这次因祸得福,竟然有这样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