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皇宫后,我算是见识到了国师的地位。
凡是见到国师的,无不深深弯腰作揖,跟了我这么一个人,也没有侍卫盘问,仿佛没有我这个人一样。
我跟着国师来到他住的地方,那是一座六层的高楼。
我看不出这楼有什么很突出的地方,真说不同,应当是上面铺的琉璃瓦片,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煞是好看,显得这楼也金碧辉煌起来。飞檐下吊着铜铃,风过时叮当作响。
高楼的四周种满了凤尾竹,这些凤尾竹甚是高大,绿葱葱一片,走在其中,人也看不见了,绿意满眼。不知到了夏日,会是何等清凉之所。
正门是朱红色的,匾上题着两个大字“望月”。
这种名字实在不太像国师住的地方,然而国师熟练地推开门,一个穿着深蓝色道袍的小童立刻跑了出来,头上梳着一个小髻,看模样约十一二岁,给国师行礼后,道:“国师,茶已经沏好了。陛下派人送来的岵山茶,是今年新下的,统共得了三斤。陛下说国师爱喝,都送到国师这儿了。”
我暗忖:国师不仅地位尊崇,连帝王也相当宠信他,不然为何会特地赐下每年只得几斤的茶叶。
国师则是习以为常,不甚在意,道:“放库房收着吧。”
国师又道:“这位是崔道长的师叔,你带着她去见崔道长。”
那小童看见我,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诧,许是不敢相信,我这副模样,会是崔璞的师叔。
我心里明白,全影宗除了我和师父,个个都是打扮得体,衣冠整齐,一看便有高人风范。
更别说崔璞长得好,穿着影宗的宗服时,一度充当着影宗的门面。
国师对我道:“望月乃是重地,我便不请你进去坐了,免得有人借此生事。”
我连忙答应,表示理解。
小童领我离开,去寻崔璞。我本想着用纸雀告诉崔璞一声,我在皇宫了,顾虑到宫中不同外面,恐有诸多忌讳,遂歇了心思,老老实实跟着小童找他。
宫道长而曲折,两面红墙夹着,前方是一眼望不完的尽头。
小童说,这个时候,崔璞正在长公主的长乐宫中做法,我们可以到长乐宫外等。
我不太了解宫中的事,所知道的是宫中有妖异,崔璞半年不返影宗,猜测那妖难以对付。
既然崔璞是在长公主的宫中做法,莫非那妖就在长乐宫中?
我站在长乐宫外,望着从宫墙内探出的梅树枝丫出神。
无边无际的蓝色天空下,青绿枝丫压着红墙琉璃瓦,一截鲜红的丝带悠悠飘dàng着。
小童不能在宫门外久待,送我到长乐宫外后就走了。
长乐宫外没什么人来往,我站了一会儿,有些无聊,忽然看到那条红丝带落了下来,晃晃悠悠地,我伸出手,抓住了它。
丝带很旧,颜色有些褪了,不知道在树上挂了多久。
听说宫里的规矩很多,这种挂丝带的方式,挂的颜色又是如此鲜艳,也不是能轻易办到的吧。
长乐宫里住的这位永安公主,一定是个很受宠的公主。
我握着那丝带,望着左右无人,跳上墙头,系好丝带。
此时长乐宫的宫门突然打开,来人戴着一顶青云冠,深青色衣摆上绣着jīng致美丽的云纹,玉带勾勒出jīng瘦的腰身,尽管将近半年不见,我见到他,却依旧为他的风采倾倒。
我愣愣地看着,发现自己还站在墙头,慌忙跳下来,还打了个趔趄。
崔璞见到我,英俊的面庞怔愣了一下,随即端正作揖,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克己复礼,“崔璞见过师叔。”
我打了个哈哈,想着毕竟是许久未见,太严肃了不好,忍不住学着师父的样子,一只手就要拍上他的肩膀:“自己家人不用那么多礼了,再说我大不了——”
他不着痕迹地退后,我尴尬地收回手,挠挠自己的头发,添上最后三个字,“你多少。”
他道:“礼不可废。”
我咳嗽两声,正经道:“宗主见你久久不归宗门,料想遇到的事情比较麻烦,所以让我来帮你,你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尽可以讲出来。我们一起商量。”
“有劳宗主挂心,我的确有些疑问要和师叔商量。”崔璞和送他出来的宫女道,“两位姑娘且留步,我和师叔许久未见,要叙一叙旧,不劳两位姑娘相送了。”
这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既然崔道长的师叔在,奴婢等不宜打扰,这便退下了。”
两个宫女都是姿容上乘,离开行礼的样子也很优美,这样整天浸在美人堆里的崔璞,更不会看上我了。
想着这些事情,我无意识地跟着崔璞走了一段路,直到他开口问:“方才有人在,我不好说,宗主是否有其他嘱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