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了一段时间,并不见阿杨他们说的别院,正奇怪着,忽然看到两点昏huáng颜色。
我心中一喜,看来是找到了。
离别院有段距离时,我们发现地上有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不出意外,便是通往别院的路。
果不其然,朱门绿檐,红瓦白墙,上面的匾额上书有“桃花山庄”四字,这就是他们所说别院了。
檐下挂着两盏米白色灯笼,表面画了两枝桃花,清雅而有意趣。
奚岁生一挑眉,抱臂道:“不出意外,那位薄公子就住在这里了。”
现在时辰正是二更,大部分人都在睡觉的时候,我敲响了这所别院的门。
本以为不会有人来开门的,没想到,半刻钟后,我们已经坐在了待客的花厅内。
貌美的侍女端来香茶点心,我和奚岁生手里还各自被塞了一只鎏金铜手炉,角落里的紫铜狻猊香炉吐出缕缕甜香,十二扇缂丝山水大屏风立在一侧,大物小件,处处彰显jīng致华贵。
“不愧是位公子,不仅有品味,也颇为富有呢。”奚岁生感叹道,又笑眯眯地向侍女要求,“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酒?”
真真是个大酒鬼,不管到哪里都忘不了喝酒。
窗外天色未明,我打了个哈欠,伏在桌上,不由自主地睡去了。
醒来时,身上被披了一件鹤羽大氅。
奚岁生却不见踪影。
我起身朝外走去,天光大亮,院内桃树清一色红粉繁花,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白衣女子,正是奚岁生,一个着暮山紫颜色长袍的男子,长得颇为俊俏。
这男子一手扶在树枝上,另一只手里握着一卷书,容颜掩映在花枝间,正可谓翩翩少年郎,浊世佳公子。
奚岁生提着酒葫芦在手上绕了两圈,看到我,招招手,笑道:“小微微,过来,认识一下,这位是薄黎公子。”
近看之后,仿佛更能理解为什么万萝会着迷于他,薄黎公子不仅相貌jīng致,通身气度亦是不凡,像是开到最盛的花,夺目而不刺眼,有岁月沉淀的感觉。
他浅笑作揖,风姿雅致:“澶微姑娘。”
薄黎不仅帮我们通知了等待的阿杨他们,让他们回去,还特地派了两个侍女招待我们。饮食用度上,无一不jīng,无一不全。
奚岁生简直是乐不思蜀了,每天躺在一堆酒坛子里,醉生梦死。我每日在庄子里游dàng,期待能找到什么有关咒术的线索,可惜一无所获,有几次碰到薄黎,我蒙混过去,但是又总觉得,他可能发现了什么。
我和奚岁生心知肚明,薄黎肯定是下咒的人,可是我们找不到证据,而薄黎的表现又是如此光风霁月,一点毛病挑不出,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他就是那个下咒者。
薄黎公子是个画师,有一次我们看到他作画,画的正是我和奚岁生。
我不懂画的好坏,但也能看出来那画中的我们形貌如生,衣着华丽。
奚岁生看了,道:“你把小微微画上去也就算了,画上我做什么,你薄黎公子不是一向只画美人么?”
薄黎微微一笑:“像奚药师这样的美人已是世间少有,如若奚药师自己都认为自己不堪绝色,恐怕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入得奚药师的眼。”
说到这里,我才发现奚岁生似乎一直有一种迷之错觉,总认为自己长得不好看。
记得我们认识的时候,她对自己的介绍就是是个平平无奇的药师,那时我还以为她说的是医术。
奚岁生扬起唇角:“哎呀哎呀,薄黎公子,你拍这种马屁是没用的,虽然我很开心,但是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哦。”
他们两个这熟稔的语气……“你们认识?”我好奇地问。
不等奚岁生答话,薄黎抢先道:“没错,多年前奚曾经出手搭救内子,奚药师的大恩,我无以为报。”
奚岁生懒懒掀起眼皮,唇边笑容微妙:“搭救说不上,我医术不到家,做不了死木回chūn的事,全都是薄黎公子坚持不懈,不肯放弃呀,这等jīng神真叫人感动。”
薄黎温和道:“当日是在下唐突,冒犯了奚药师,如果奚药师心中不解气,要打要骂,在下甘愿受之。”说着,作了个揖。
奚岁生轻轻“哼”了一声,柔若无骨的手搭上额头,细长食指敲了敲太阳xué,眉目间迸出一股冷意:“不敢不敢,只是希望薄公子记住,有些事情,是人力不可逆转的,纵使你咒法再绝妙,也无法改变。”
“是么?”薄黎面色如常,唇角挑起一个极淡的笑,“这话由奚药师来讲,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了。”
“任何脱离常理的存在,都需要代价。薄公子要想好,有些东西的代价,你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