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内设了倚坐,永安公主进了长廊,找了个地方坐下,态度随意,“你们也自行坐吧,不要讲那些虚礼了。”
这位永安公主意外地平易近人,大多数高官贵族,不都是会有些架子么。
待我们坐下后,永安公主定定地看着我,问道:“你就是崔道长的师叔?”
我道:“我叫澶微,影宗宗主的关门弟子。确是崔璞的师叔。”
永安公主懒懒地笑了:“昨日宫女们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说崔道长的师叔看起来和崔道长一点儿也不像。我说两个不同的人,有什么相像之处呢,又不是兄弟。她们只会笑,说我见了就知道。今日见了女冠,才知道她们说的没错,你和崔道长是不太像。”
我心里明白,随便一个人见到我和崔璞,都不会认为我们是同一个宗门出来的。不过被人指出来时,又难免不舒服,好似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我和他的差距是如此之大,没有一丝相配的可能。
“师叔性子随了宗主,有些不羁罢了。若是论起武功来,我们宗门中除了宗主和长老们,恐怕没有能胜过师叔的。”
崔璞帮我接了公主的话,我装作寡言的样子,沉默地点头。
永安公主眉毛高高挑起:“哦?那可真是个厉害的姑娘。”
我听着她的语气不太舒服,这是不相信我吗?
莫说长老,师父和我打时,都得和我过上几百招呢。前提是不用那些符篆阵法。
没想到永安公主轻轻叹了口气:“一定不容易吧,一个姑娘要练得那么厉害,需得吃多少苦呢。”
我蓦然想起是尘封已久的回忆,心情一点儿也不好,烦躁感和愧疚感被我有意识地压下去:“没什么,师父说过,人生在世,苦字当头,各人有各人的苦处罢了。”
永安公主听后,仿佛深有感触,重复了一遍:“人生在世,苦字当头。”
她不知想到什么,望着远处,怔怔地出了好一会儿神,透过紫藤枝叶花朵的光照在她脸上,显得她脸色更白,神情落寞而苍凉。
即使她身着红衣,也是热闹裹着孤寂,繁华里藏了破败,像是红颜已迟暮,岁月不重来。
永安公主懒怠地闭上眼,倦道:“崔道长,麻烦你了。咒念完后你自行退下吧,有事找我的婢女,她们在不远处候着,随时听着吩咐。”
“是。”崔璞闻言,找了宫女,她们早早地备好香炉、香篆等物,都是崔璞诵咒时要用到的。
我退到远处,看着宫女悄无声息地摆好所有的东西,崔璞行云流水的动作。
紫藤花打着花苞儿,静悄悄地绽放,和煦的微风chuī动周遭茂密的枝叶,铃铃簌簌,天光暖,昼日长。
他诵咒时神情庄重,声音悠远,这一幕宛若静水深流,流淌于我心中。我想,无论过了多久,我都不会忘记。
无量咒念一次大概需要两刻钟的时间,我不能gān等着,总得想办法帮一帮崔璞。
诵咒画符我不在行,消息总能打听几则。
“你们公主看起来只是身体虚弱,不像被妖魔缠上的样子?”我问的突兀,那一旁侍立的宫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说道:“崔道长没有告诉女冠吗,我们公主得了一种怪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晕过去,不论用什么方法也醒不过来。而旁人是叫不醒的,只能等公主自己醒过来。有一次,公主晕了五天五夜,吓得陛下一直守着,直到公主自己醒过来。夜晚时,公主常被梦魇困扰,经常大叫着从梦中惊醒,每次醒来,满身虚汗,弄得jīng神一直不好。你说这是病吧,偏生所有御医都看不出原因,崔道长也找不到妖魔,只有这无量咒能让我们公主清静清静,过些安生日子。”
我听到她话里的亲昵,问道:“你跟着永安公主多长时间了,对公主了解多少?”
宫女诧异地瞧着我:“女冠问这些,是和公主的病有关吗?”
我道:“不一定,但是你可以给我讲讲你们的公主的事情,或许我能从其中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比如你们公主的病是从几年前开始的,那之前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没有?”
“和公主的病有关的话……”宫女蹙眉回想,说道:“我是三年前被调来永安宫的,要说和公主有关的,知道的并不多。我记得三年前那个时候,御医天天来给公主请平安脉,公主每天要喝好几碗苦药汤。那时公主的病没现在这么严重,出长乐宫也不会晕倒。直到后来有一次,公主去秋猎,回来后身体越发孱弱,几天内晕了七八回,后来便连长乐宫也出不得了。”
我又问道:“秋猎时公主可曾受到惊吓,或者遇到什么不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