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选的地方,正是那日的大殿。
殿上供的是紫衣白须的老人,仙风道骨。
见我抬着头看那雕像,白孔雀道:“那是术师的开山祖师一鳞玄,据说他将术法练到极致,得天地造化,有教化之功,因此被天界擢升为仙人。”
“说那么多gān什么,这剥出灵体之术不能误了时辰,快坐好吧。”
“剥除灵体乃yīn鸷之术,于术师一道来说是有伤天和的做法,中间必会有异象出现。到时候诸位不用感到奇怪,只把阵法施行下去即可。”说话的是个年约三十的女人,眉目柔婉,戴一顶白玉莲花冠,身着一身浅月白衣裳,自有一股慈悲之态。
“咱们晓得,既然这事允了,就绝不会拖后腿。”
我依言盘膝而坐,正对那座一鳞玄的雕像,他们五人围绕着我,身前各自摆了一支白蜡烛。
阵法开始前,白孔雀安慰我,“澶微,你不要怕,疼就喊出来。我们也是第一次施行这种阵法,虽说推演过多次,仍是不敢保证万全。”
我垂眸,其实已经接受了澶微这个名字,我没什么文化,并不知道这名字里的寓意是什么,如果能撑过这次阵法,我会问一问白孔雀,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
外面刮起了风,凛凛恶风不止,似人在呜咽哭嚎,山上的风总是很大的。
我说:“最差不过一死,尽管动手罢。”
语罢,画在地上的法阵显出模样来,五道光从蜡烛底下延伸至法阵中心,经过各种长而复杂的线条,来到我的脚下。
那五根蜡烛不用火点,自己便燃烧起来。大殿中,无风而烛火自摇,地上的法阵越来越亮,一股热气从脚下升起,另有一股凉意从两手进入,冷热相冲,我面色一时红一时白,仿佛整个人人在冰天雪地和三伏烈日下来回jiāo替,不得清净安宁。
我听到身体里发出一个声音,这声音在呼唤我,她说她不想离开……
外面的风越发的大了,chuī得窗棂“啪啪”作响,像是什么猛shòu在外面拍打着,随时会冲进来。
大殿中除了五支蜡烛发出幽幽暗暗的光,其余皆被昏沉的颜色笼罩,我眼睛迷蒙,水光莹莹,身上有一种痛劲,像一把刀,把我整个人从头顶生生劈开,连心也被剖作两半。
“滴答”一声,是汗水落地,我紧紧咬着下唇,血滑落下巴,染红衣襟。
身体和意识仿佛已经不是自己,极致的痛使我不再清醒,恍惚间,我看到一个和我玩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子,红衣红眸,长发委地。
她伸长手臂,与我指尖相触,我心有所觉,瞬间便明白这就是仙灵体,一直在我身体里的她,我也伸长了手,想要去握住她的手。
直到分别时候,我才明白我们是不可分割的一体,她不愿离开我,我不能离开她。
天外忽然传来一声厉喝,“静心!”
我身子一震,和我长的一样的她目露哀求,她在不舍,她在害怕,我犹疑着该不该伸手,此时数道金光从各处飞来,jiāo替缠绕住她,她的身躯被这些金色的锁链制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我看见她的眼睛滴血似的红,她仰起头,口中发出凄厉的叫,这叫声在我耳朵里越来越响,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我捂住耳朵,然而这动作什么用也没有,这叫声直达脑子,我连晕倒都做不到。
忽然,我眼前一黑,她消失了,黑暗中,我看不到白孔雀和其他的长老,只有一句幽幽渺渺的声音传来,“我的半身,我们终将合为一体。”
我并不清楚被剥除的仙灵体他们是怎么处置的,只记得我醒来后,前程往事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茫茫的雾,我知道那是我,可是没有什么真实感。
白孔雀问我:“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关门弟子?从此以后,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长老们和我,谁见了你都得叫一声师叔。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带你去啊!”
彼时我换下了以前穿的红衣,穿的是宗内青白两色为主的服侍,这关门弟子的服侍,还要更华丽些,袖口领缘都有jīng细的刺绣。我一下一下扣着这jīng致的刺绣,很快,刺线被我勾出一丝,初生的太阳离得是那么近,耀眼的橘红将山崖木楼染成一片炫丽热烈的颜色,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我的心思已不知飘去了哪里,“是吗,可我离得,影宗弟子连三百人都不到。”
“这拆台的传统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亏是咱们师徒两个私下说,只是别叫外人听到。再说,我那不是打个比喻嘛。”白孔雀唠唠叨叨,说了一堆,从袖子里掏了掏,是一个油纸包,“我让他们在山下买的栗子糕,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