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奇的是厨房,那些锅灶桌碗全都是放在正对门口左侧的地方,想来厨子做饭的地方是在这屋里。这未免不合常理,若是像街道上摆的那些摊子,烟火气自然随风飘去,若是在屋里,油烟味容易积存,影响客人吃饭,偏偏屋里一点油烟气也无,甚至有一丝非常好闻的、说不出来的香气。
三奇的,就是掀开布帘走出来的一个姑娘。这姑娘穿着黑衫朱裙,头发用朱红色的发带束成个高马尾,gān净利落。这满室灯辉异香都叫她清凌凌撇过来的一眼压下去,顿时天地喑哑,寂然无声,眼中心中,都只容得下这一个人。
我看呆了,少顷,转过头去:“那位是——?”
非人不无得意地说道:“那是我的主人——重明。”
我暗自感叹这非人的主人竟是个如此貌美的女子,脑海中却怎么也想不起她长得什么样子,只隐约记得眉毛极长,睫毛浓密,肌肤明净,是个更胜妙华嫣一筹的女子。
这样漂亮的姑娘,又能使唤非人,只怕她也不是人类,而是力量更加qiáng大的非人。
我再去细看重明时,却怎样也看不清她的容貌了,她的脸仿佛被一层雾遮住了似的,倒是身上的衣服,黑衣红裙,式样简单,质感却相当不错,
这qiáng大的非人走到锅灶旁,整理了下袖子,从橱柜里拿出个透明的五彩琉璃杯子,道:“既有客人,芊泽还不快去。”
这声音仿佛在我耳边响起,又像是有一次我躲在一所大殿的房梁上,听到大钟被敲响,在山林间漾出冗长的回音。
这个重明,绝不一般。
第27章朝暮(二)
琉璃杯里的是浅蓝色的水,有一股淡淡的果香味,不知是如何调制的,轻啜一口,酸甜清凉。
为我端上这杯水后,芊泽献宝似的把金羽捧到她的主人面前,“主人你看,又一根金羽。”
重明点头:“嗯,收起来吧。”
嘴里的水我立刻喝不下去了,起身说道:“两位,这金羽是别人赠与我的,还请你们还给我。”
重明手上的动作顿住,看着芊泽。芊泽讪笑两声,脚尖一下一下地磨着地板,眼皮垂下,时不时偷偷看一眼自己的主人:“我只是想让主人开心……”
“芊泽。”重明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
芊泽低眉顺眼,极不情愿地把羽毛还给我,说道:“对不起,我不该硬抢你的羽毛,现在给你。”
这个芊泽的主人倒是通情达理,我收下羽毛,便听到重明道:“此次是芊泽冒犯汝,汝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吾当尽力补偿汝的损失。”
芊泽不满地嘟囔道:“便宜你了,我家主人那么厉害,什么要求都能办到,你可不能得寸进尺,提过分的要求。”
什么都能办到?一时之间我心中生出许多妄想,过会儿又想到,这不和传言说奚岁生能活死人肉白骨一样吗,说的神乎其神,其实没有那么厉害。
我道:“有两件事,一是想请你们帮我找个人;二是我住的那家客栈,是这位芊泽姑娘把房顶搞出个大洞,希望可以修好。”
芊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修房顶,你知道有多少人哭着喊着求我家主人帮忙吗,你居然要求修房顶……”
重明点头:“芊泽,既是你做的错事,便该由你去修好屋顶。”
“主人说的是。”芊泽马上换了副嘴脸,乖巧称是,与面对我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汝要找的人,可知名字?”
我想了想,告诉她们:“我的这位朋友,你们也许听过她的名字,她叫做奚岁生,世间的人往往——”
“奚酒鬼?”
我话未说完,便被芊泽大叫打断,“那个偷酒的家伙居然还敢出现!”
原来这些非人认识奚岁生,想来奚岁生身上本来就有许多奇异之事,认识些非人也不奇怪。只是从芊泽的言语看来,奚岁生和她们的关系不太好的样子,我迟疑着该不该说下去,如果奚岁生得罪过她们,非人将这怒火发到我身上,我可没有把握能从她们手下逃出来。
只听重明问道:“奚岁生可曾说过,要将这金羽送与何人?”
我道:“当时去的慌乱,她只告诉我把东西送给在帝京的一位朋友,却没有告诉我那位朋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对了,要送的,还有一坛酒。”
芊泽气鼓鼓地道:“错不了啦,肯定是送给我家主人的。她这个大酒鬼,好多年前把主人辛辛苦苦酿的酒喝的一gān二净,说要赔偿一直没有消息,赔给主人的酒还让别人送来,是怕我揍她吗,胆小鬼一个!”
重明道:“奚岁生已有百年未回帝京了,如果她说让汝送酒和金羽给帝京的朋友,确实只剩下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