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在那么短暂的一刻中,即便有很多人聚集吵吵嚷嚷,也会突然间没了声音,像是被同时噤了声。这种诡异的静谧就会蔓延开来,影响到每一个人,于是造就了无声无息的突兀时候。
就在这时,一个人细小的低语,足够让许多人捕捉到。
那个被火炉烫着的妇人嘴唇微动:“全都是假的!”
紧接着,安静的氛围被打破,所有人同时没了禁锢,重新喧闹起来。连秦可以分辨出,其中有人在害怕,有人在嘲笑,有人在谩骂……
在场的人没有注意到,妇人的身后,那间屋子的泥土墙壁上,剥落了一小块不起眼的褐色的碎片。
第34章第三十四章
连秦转过身,目光穿过院墙,人群,看向那位妇人,妇人双眼放空,但她很快意识到什么,连忙跑到铁娃子身边,将他抱在怀中,垂头低语着什么。
铁大哥张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余光之中,看见火炉变得有些透明,内胆中的火焰像是在腾空燃烧,他有些不敢置信,用力眨眼再看去,并不是他眼花了,而是火炉真的在消失,所以他才能穿透外层看见里面熊熊的火焰。
他愣在原地,脑海中有某种感知想要冲破他的大脑,令他浑身像是笼罩在冰冷的水中一般。而后他看见火焰也在消失,那种奇异的景象吸引着他的视线,无论如何也无法移开,直到院子内原本就在那里的火炉完全不见,就像是风chuī走了沙子,不留一丝痕迹。
不仅如此,他们的屋子外墙正在以不可逆的状态在迅速剥落,渐渐的,这种如同风化的诡异模样蔓延至屋顶,屋内,甚至是院子,院墙上。
他们所在的地方正如同风沙之中堆起的沙垒,经不起chuī拂,此时就像是摇摇欲坠的薄片,甚至更加脆弱,最终化成一个又一个碎块,消失于空中。
围观的村民起初还不相信他们的眼睛,仍在议论为何铁匠家发生这种怪事,还有连秦和楚音两个陌生人的出现。直到火炉一下子从他们眼中消失不见,再到好好的一座屋子在他们面前一点一点化成灰烬。
寂静像是流水般奔涌开来,沉默代替了所有的声息,只有他们内心的震撼无法用言喻表达。不知人群中是谁嚎叫了一声转身逃走,接连着其他人也像是见了鬼一般,落荒而逃。
终于,原本是铁匠屋子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空地,什么也没有了。铁娃子停止了哭号,妇人仍然紧紧抱着他,铁大哥愣愣地站在原地。
连秦和楚音就这样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他们必须接受眼前的事实。
那块空地并没有就此停住消亡,如同连秦所预料那般,最后的地皮也不存在了,露出了刺眼的白,与周围格格不入,任谁看一眼都会觉得要么是人疯了,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
过了不知多久,虚弱的声音响起:“娘,你抱得我好紧,我快不能喘气了。”
妇人听见铁娃子的声音,终于松开了手,双手扶在他的肩膀上,红着眼睛道:“对不起,对不起……娘对不起你……”
铁娃子有些懵,道:“……娘,没关系的。”
妇人的嘴角微微抖动,好一会才道:“铁娃子,娘应该好好听你的话的,这里、这里……”
铁娃子眨了眨眼睛,道:“娘,你相信我说的了?”
妇人点了点头,道:“娘相信你,娘相信你!”她缓缓站起身,看向连秦和楚音,眼神中说不出的疲惫,“两位姑娘,我、我先前说的话你们别放心上,我只是……”她垂下了眼睛。
楚音上前一步,道:“大姐,你不用自责,这种事任谁也没法一下子接受。你们也是受害者,被困在梦里不是本意,不必愧疚。”
妇人看着楚音,搓着手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你们既然能到这里,是不是可以帮帮我们。”
楚音点点头,道:“我们来就是为了帮你们回到现实生活的。”
“真的吗?那,那要怎么做?”妇人有些激动,她忽然想到什么,朝另一边喊道,“孩他爹,你快过来!我们,我们有救的!”
铁大哥还没从先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他一个人呆呆地站着,听见妇人的声音也只是微微一颤,完全沉浸在失去一切的悲痛和无力感之中。
连秦绕着他们原先屋子的周围走了一圈,只有他们家完完全全消失不见,出现空白,但这之外,那些村子的景象还是一如既往,空白与景色之间的连接显得极其诡异,令人心生不安。
连秦走去楚音身旁,道:“还不够,只是他们一户人家从梦境之中走出来。”这也是她们之前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