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傲的瞳孔不自觉放大,他本以为连秦不会像他透露内心,毕竟他只是一个萍水相逢,勉qiáng才算得上是朋友的人而已。他做好了倾听的准备,但在真正听到连秦的心里话时,却还是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其实莫傲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在此之前,他跟随师傅在莫知谷修炼,一心只铺在如何提升实力上,就连对莫容也只是身为兄长该有的照顾体贴。
而且莫容虽然表面上依赖他,但实际上她非常独立自主,在莫知谷的近十年时光中,他们彼此依靠,彼此成长,没有受到外界的任何影响,因而无论是感情还是其他,都十分纯粹。
但自从出山以来,他见识过世间复杂的人生百态,心态上虽有变化,更多的只是停留在感慨之中,未能真正影响。
直至环中镇,他遇见连秦、楚音,他们一同作战,他从未见过那般活泼开朗、意志坚定,偶尔会展露出狡黠好动一面的人,这样的连秦,很是生动,令他投去不少注目。
不过在苍溪镇的时候,他又看见了连秦的另一面。原来一直给人以明朗开怀印象的人,也是会有沮丧的时候,那时候的莫傲是怎么想的呢?或许就是在那一瞬间心中的某种情绪产生了变化。
莫傲望向连秦,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安慰,但究竟还是放下,他的声音变得柔和:“我知道,那是因为你心里在为别人着想。”
连秦抬眼看着莫傲,眼眶有些微红,但在听到他的话后,忘记了眨眼。
莫傲道:“你是个有责任心的女孩,可能你自己也没注意到。在环中镇的时候,你会冒险进入仙人的祈愿之地,会在面对甘枭那样qiáng大的妖时也无所畏惧。在苍溪村的时候,会自愿站出来投身梦境,会在梦境中解救村民,也会耗尽灵力只为唤醒村民帮助我们。这样的连秦,因为心中挂念着他人的安危,怎么可能不会难受。”
莫傲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他也不知道原来他还是可以安慰人的,只不过,看着面前泫然欲泣的连秦,似乎安慰得不够好。
连秦早已怔住,她看着莫傲的嘴唇上下开合,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击中她的心,她眨了下眼睛,眼眶中的泪水不自觉已经蓄满就要流下。
“莫大哥……”
莫傲闭了闭眼睛,面对这样的连秦,他终究还是抬起手,将她拥入怀中,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做到的事。
“哭出来,便好了。”莫傲的声音轻得仿佛一下子便被风chuī走。
怀里的女孩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后背,埋头的闷声哭泣持续了很久。
连秦不记得她有多久没哭过,大约是自从母亲离开后再没有消息传回的那时候开始,她学会嬉笑面对每个人,学会用修炼以及闯祸填补生活,学会跟着楚音离家游历,学会处理遇上的妖怪恶事,学会母亲最后告诉她的那句话。
她开始理解了母亲,却还没有理解自己。
连秦哭得足够久了,她从莫傲的怀中退出,抬起手臂用力擦gān了眼泪,红肿的眼睛遮蔽不住她瞳孔里放出的光,她背着双手,眼尾弯起,仰起头看着莫傲,然后转身面对开阔的世界。
“我好了。”她说。
连秦静静站着,天空云彩变化,耳边是热闹的自然发出的声音,她由衷地对莫傲道:“多亏你了,莫大哥。”连秦深深地舒了口气,没有比此刻更加平静安宁的时候。
莫傲站在她身侧,望向同一片天空,这一句话便已经足够。
莫容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连秦和莫傲坐在杏树下,连秦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两人十分惬意。在看见她回来时,连秦笑着道:“你怎么才回来,莫容。我们都在等你呢。”
莫容感到不解,她看了看莫傲,从他平淡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又看向连秦,似乎有一点不同但又好像没有不同,连秦还是那个连秦。
“等我做什么?”莫容疑惑着走来,拉开凳子坐下。
“等你一块做晚饭呀。”连秦笑眯眯道,“其实,我不太会做饭可肚子又饿了。莫大哥说他可以,只是要我打下手。所以,gān活怎么能少了你呢。”
“唉……”莫容怔住片刻,瞬间声音提高不少,“连秦!你为什么还要拉上我!”
连秦耸耸肩,道:“我这个客人都要gān活,你作为谷里一半的主人,怎么也不能偷懒吧!”
莫容瞪大了眼睛,唉声叹气道:“哥!这算什么道理!”
莫傲听着她们争执不断,挠了挠额角,嘴角微微一动。
这一天,沉寂多日的莫知谷传出一声声嚎叫,院内的两个女孩你追我赶,惊得家禽也四处乱飞,整齐的院子被捣鼓得乱糟糟一团,池塘里的鲤鱼早早躲入假山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