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尸体仿佛有所感知一般,脖子咔嚓扭动,脑袋歪向一边,原本漆黑空空的眼眶中,弹出一颗圆滚滚的白色眼球,悬掉在眼眶中。
椋朝心下一跳,她意识到什么,再反应过来之时,身体被一道突然而来的力量推至一旁。她的视野之中,只看见黑藤漫天遍布中,一道突兀的身影落在黑藤之上,胸口被尸体的gān枯臂骨贯穿,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一身淡色衣衫。
洛无安喷出一大口血,艰难道:“师傅……”
椋朝瞳孔中倒映出洛无安染满血渍的身影,双眸中溢出怒火,她甩出鹤绫,将洛无安身下的黑藤斩断,同时手掌心发出灵力,将洛无安身后的那具尸体狠狠击碎。尸体如同散架一般纷纷掉落,控制它的黑藤也像是受到刺激一般顿时收回。
椋朝将洛无安抱入怀中,跃身远离黑藤,视线寻觅附近山脉,手上灵力不断输入洛无安胸口,一边落至就近的山峰上。
“顺安,听得见我说话吗?”椋朝一手环抱着洛无安,让他以一种舒适的状态躺下。
洛无安连咳几声,口中吐出鲜血,弯了弯嘴角,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嗯。”
虽然椋朝第一时间控制经脉,输送灵力想要止住他胸口不断流出的血,但伤口实在太大,无法完全止住,仍旧不停地渗出。
“为何要出来?”椋朝压抑着声音质问道。
方才的情况虽然紧急,即便椋朝无法躲过攻击,但她只是受上一击并不会伤及性命。可洛无安不一样,他的实力还未达成至臻境界,受到妖窟的一击,能否保住一命都不可知,竟然如此冲动现身。
洛无安想说点什么,但身上的伤痛实在令他难以开口,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放弃,只是笑着看向椋朝。
他听从师傅的话传递消息后便急忙赶回,却看见椋朝在妖窟上缠斗。他知道椋朝的实力,那些什么gān尸都不足为惧,只是当椋朝被围住时,他不由地慌乱,控制不住自己。他说过要一直待在椋朝身旁,即便是现在,他依旧不后悔。
椋朝沉沉地闭上眼睛,洛无安愈发虚弱的模样让她想起为了帮她逃出妖窟的莫傲,想起死在她怀中的莫容……
事到如今,她即便有与妖窟抗衡的能力,却也不能保护她的徒弟吗?
洛无安看着椋朝露出痛苦的神情,眼尾垂下,双眼有些迷离地看着她,他动了动手,摸索着找到椋朝的手,然后用尽力气去握住。
椋朝睁眼望着洛无安,回握住他的手,道:“顺安,我替你取了这个名号,便是想自洛家庄那事后,希望你以后的人生顺遂安康。”椋朝感受到他的手温度逐渐冷下,眼眸充满伤痛,“半年前你能再认我为师,回到我身边,你不知道我真的很开心。我一生之中失去许多,有一段时间只想追求修炼之道。后来有你陪伴我左右,将我当做亲人依靠,我才觉得在世间上,除了铲除妖窟这件事以外,似乎还有令我在意的事……”
洛无安觉得非常疲惫,他能感觉到自身生命力的消散。他的眼睛几乎睁不开,耳边传来椋朝的细语,让他回想起过往时与椋朝两人在即来居的日子,那是他这一辈子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光。
他使劲睁开眼,恍惚间看到椋朝露出悲伤的表情,感觉胸口的伤并没那么痛,而他的心却像是豁开一条口子,拉扯着既难受又沉醉。
“师……傅……”他从喉咙间嘶哑着发出声音。
椋朝抱住他,擦去他嘴边的血渍,道:“我在。有我在,你不用怕。”
洛无安眼中闪过那个漆黑的夜晚,椋朝也这样对他说,有她在,不用怕。那时的他忍不住掉下眼泪,现在的洛无安,闭上沉重的眼皮,进入漆黑的梦。
远在几座山头外的其他修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再看去时,只见那位三元修士突然间爆发出一股灵力,随后便从空中落下,不知发生了何事。
持续关注着妖窟动静的陆之卓和泠沅远远看见这一幕,全都无比震惊一动不动,呆滞了好一会泠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师兄——”泠沅嘶声竭力地喊着,她想要冲过去,被陆之卓拉住。
陆之卓的心情不比泠沅好多少,但他接过椋朝对他的期望,就不能在这个时候莽撞不顾。泠沅跟在他身旁,他也不能再让泠沅有什么事。
泠沅不断挣扎,她亲眼看见她的师兄被击中胸口,流出了好多血,担忧、无助、迷茫一时间涌上心头,无法镇定。
陆之卓无奈之下,只好将泠沅暂时击昏,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没了椋朝在法阵前控制妖窟,接下去凤舞山脉将不会再平静,陆之卓收回远眺的视线,回身去同石承商议后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