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天未亮就起,预习功课,卯时翰林师傅们过来授课,意义几何?”
小安子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十二阿哥,谁都不容易。您还是住在宫里头,有多少皇子皇孙住在共外头,给您授课的恭翰林还住在外城。”
他不晓得十二阿哥怎突然生了这么个想法。
他原先是跟在那拉皇后身侧侍奉,后来永璂出生,他就跟在永璂身侧侍奉。他比永璂也大不了几岁。同永璂亲近,说话不拐弯抹角。
小安子幼时被宫里头的老太监欺负,幸而得了那拉皇后救了一命。
也算明晚养着的孩子。
明晚养的孩子,心眼儿不多,不定会玩弄心计,但多能看清世事。
小安子看尽宫中腌臜,对性命反而看得淡薄。
他年幼被宫中人磋磨,少时跟在皇后娘娘身侧,再大点便侍奉十二阿哥,他这一生就这样了,不失本心的前提下尽力让自己肆意潇洒。
上书房地处乾清宫左侧,离乾隆皇帝住所养心殿也不远,乾隆皇帝办公勤政结束也好,闲暇修养之时想要考教皇子功课。
天色未明,小安子给永璂掌灯,在他身后半步侍奉着。
永璂心事重重。
到了上书房,只有几个皇子伴读过来了。这些皇子伴读,日后要么是公主额附,要么是未来皇帝身边的肱股之臣。
寅时末,教室的人都齐了。
授课的师父也来了。
阿哥伴读们拱手,齐声喊道,“师父好。”
授课师父们回揖,“阿哥们,请坐。”
学生们朝着上面的座位行礼,授课的师傅想旁边回礼。
今日的课,正式开始。
众皇子皆正襟危坐,上书房的授课很严苛。
暑日上课,不允许扇扇子,每日歇息不过两次,一次不得超过一刻钟,还要授课的师父给批。
早晚餐送到另外一间屋子,功课未做完是不允许吃饭的。一年只有五天假。
下了早朝,乾隆皇帝途经上书房。
“李玉,随朕一道看看皇子们最近功课如何。”
太监总管李玉跟在乾隆皇帝的身后。
明晚的消失,宫闱内也是有传言的。
踏进上书房。
乾隆在上首案子旁坐了下来。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这话,你们有何解释?”
众阿哥,纷纷引经据典,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永璂这几日心思全在乌拉那拉明晚那处。
他嫡亲的皇额娘断发,这事儿给他亲皇阿玛下了面子,眼下还下落不明。乾隆来上书房考校功课,永璂心知更应小心谨慎、悉心应对。
乾隆皇帝很有可能会重点关注他。
他们的高谈阔论,在永璂耳朵里成了嗡嗡的背景音。
“永璂,你说说你的看法。”
永璂被点了名,回过神。
“孔子这句话的意思是,处理政治事务应推崇德行,德行高尚的人如同北辰星一般,周围的星星会自发地围绕他运行。”
永璂用大白话把这句话翻译出来。
底下的阿哥们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正常来讲,他可以这样直白的翻译,但后面应该阐明他的观点,态度是支持还是反对。
紧接着再举三两个例子来证明这个论点,甚至还应该说些反面论点,同时再接个例子。
只是此情此景,他还哪有闲心思管这些纸上谈兵的场面话。
果然乾隆皇帝是不满意他这个回答的。
“永璂,让你来上书房是来学习的,不是日日魂不守舍。”
五阿哥永琪见十二弟被骂,连忙起身,想要替他说话。
被永璂暗中扯住了衣角。
“儿子愚钝,辜负了皇阿玛厚望。”
“罢了,你们几个跟朕一道前去箭亭。今日朕考教下你们的骑she。”
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朝着箭亭而去。
箭亭是皇家练习骑she的地方。名字是亭子,实际上是座大殿。大殿上屋檐是huáng琉璃瓦歇山顶,四面是走廊。
箭亭东西两侧的墙面不开窗,南北各开了个菱花门。
大殿设有宝座,东侧刻有当今圣上上谕。
路过箭亭的石碑,上面刻着“永垂法守”。
五阿哥还看了一眼。
“我大清是马上得的天下,你们便骑马各选兵器,混战一番,不拘于刀枪剑戟,得胜即可。”
众阿哥三五成群去马场选马。
选马时,五阿哥走到十二阿哥跟前。
“十二弟,一会儿,你跟在我身后,我护着你。”
十二阿哥摇了摇头,“五哥,你莫要护着我。”
五阿哥还准备说些什么,被十二阿哥打断。
“五哥,有些事儿,你帮不得,得我自己来抗。”
“莫要耽误了你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