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有个胖胖的小姑娘,和他同班,那是徐明浩除了妈妈外,第一个频繁出现在生活里的异性。
他记得小姑娘叫乔湘,乔湘性格很好,总是笑得很开心,经常拿家里的水果给徐明浩吃,邻居一家人也可以,只是人在屋檐下,徐明浩察言观色的能力一直很qiáng。
记忆里那段日子天空都是湛蓝的,只可惜好景不长,变故是从乔湘妈妈有了第二个孩子开始的,原本乔湘的成绩不错,就是外表有些胖,同学们经常以此为乐。
好在乔湘并不在意,学校的环境尚且能忍受,如果家中的环境更差的话,对于孩子的心理会有更大的创伤,这些情绪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日积月累的。
“你的成绩不是一向很好吗?从来都是第一名,怎么这次就掉到了第三?妈妈跟你说什么来着,必须要拿第一,你本来就长得不好,要是学习也不好,爸爸妈妈的爱只能分给你弟弟了。”
那时小小的徐明浩倚靠在教室的门框上,听着走廊里乔妈妈对乔湘的谩骂,十岁的孩子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话,只能感觉到父母是不喜欢她的。
乔湘哭的很伤心,徐明浩本着吃人嘴软的心理上前安慰,“别哭了,老师中午发的饼gān我没吃,让给你。”
他从包里掏出被压得几乎碎成渣的饼gān,然而这并不能安慰乔湘,从那之后,她内向了许多,仍旧照常带着徐明浩上下学,就是不太说话了。
乔家从前饭桌上几乎都是夸奖乔湘成绩好的话,如今大多是跟她弟弟有关系,然而徐明浩那时并不知哪来的弟弟,明明大家聊天的对象只是乔妈妈那个大肚子而已。
见惯了自己父母的所作所为,乔家父母的态度,徐明浩见怪不怪了,他把这些都说给在医院无聊的徐南天听,徐南天嘱咐他少管闲事。
偶有一天,乔湘没来上学,他中午去乔家吃饭,大门敞开,里面传出摔摔打打的破骂声,乔妈妈的声音及其尖锐,“你以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我就能爱你了?我告诉你不可能,我只会更恨你。”
徐明浩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手忙脚乱的乔家人,跌坐在地上的乔妈妈,身下一摊鲜红的血,以及哭的几近晕厥的乔湘,一边抹泪,一边嘴里嘟囔着不是故意的。
徐明浩知道中午估计不会吃饭了,瑟缩着身子退到门边,他望着看过来的乔湘,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丰富些,可他并不能安慰她。
没过多久,乔家就搬走了,听说是南下赚钱去了,从那之后徐明浩再没有乔湘的任何消息,长大之后,他也没有跟十岁那年的同学有过jiāo集,记忆里只有胖胖的身子和乔家的饭桌。
对于十岁的他来说,乔家人的搬走,只意味着自己又要过上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了,也是他长大之后,才意识到乔湘也许再也不会过得很好,又也许她心理qiáng大,迈过了家庭的阻挠,正如自己和徐南天一样,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能帮助,只能靠自己。
“你每天放学来医院吃吧,中午我给你带点钱,去吃麻辣烫?”
徐南天的腿还没有拆石膏,护工是医院的,每天也是吃医院的饭菜,过的不错,徐家爸妈不缺钱,但是宁可雇陌生人,也不把钱给两个孩子,他们说这样是怕孩子学坏。
而徐明浩和徐南天,还没等学坏,就可能先被饿死了。
也被送去过看护班,但是看护班要学书法、珠算才能被看管,而且两人不同龄,要花两份费用,这是徐家父母不同意的。
“恩。”
徐明浩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情绪不高。
徐南天笑着问:“怎么了?想乔家人了?”
“没有。”徐明浩认真的看着他,“哥,乔妈妈因为乔湘学习不好生气,如果我学习好,爸妈会不会经常回来?”
“恩,阿浩要好好学习。”
徐南天也不知好好学习会不会让徐家爸妈喜欢他们,但是他知道,想改变现状,最好的途径就是学习。
于是,那一天开始,老师们对徐明浩刮目相看了,知道他有点小聪明,但总是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学习也是不上不下,说不上最好,也不是最差。
但是突然开始用功起来,他用功,有些资质平庸的孩子就追不上了,很快,他从班级第一,到年级前十,又考过年级第一,唯一不变的,徐家爸妈仍旧没来开过家长会。
徐明浩从开始的期盼,到后来的麻木,好在他还有徐南天,日子往前过,只会长大,不会变小,从初中后期开始申请奖学金,到高中全优毕业,他申请了国外的奖学金本硕连读。
长大就在不知不觉间,再回首,他已经很久没和徐家父母说过话,尽管每年chūn节,徐家爸妈极力想修复这段亲情,而他们的两个儿子已经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