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知出于礼数敷衍地笑了笑。
“有点热。”王六推开窗户,冷风呼啸灌入。
曦知吸了吸鼻子:“我们见过面了,我可以走了吗?”
这算什么道理?王六霎时变得凶狠,“不行,我可付了大价钱给钟大娘。”
从王六开窗的那一刻,沈序的脸色就变得异常糟糕。
霍宵太阳xué突突直跳,“喝茶,我们喝茶。”
他提起茶壶,却见沈序紧紧握着的茶杯已然出现几道碎痕。
没救了,安葬吧。
沈序不想让她看见自己bào戾的一面。
他垂下鸦羽。
曦知不愿意跟王六纠缠,“我得走了。”
王六凶神恶煞地按住了她的手。
七月和霍宵只感到桌子一震,再回神就是人被重重扣压在墙上的巨大响动。
王六感觉自己的右手似乎是被一瞬间折断了,可他疼得说不出话,脸被挤压变形地贴在墙上,力道狠辣。
沈序静静地询问他:“是这只手吗。”
人和人的气场不一,王六被他摁得胸口发闷,背对着他又看不清楚脸。
“你,你在说什么!”
他不恼,又耐心地问了一遍,每一遍都伴随着锥心的疼痛。
王六受不了了。
少年的声音很低很沉,透过耳膜让他全身的骨头战栗。
他在确保只有王六一个人能听到,只有他一个人。
“她是我的人。”
“大爷,我错了大爷。”他哭得涕泗横流。
沈序松开了禁锢,笑眼望着他。
“抱歉,在下下手不知轻重。”
王六再不敢久留,连滚带爬地láng狈逃窜。
曦知打了个喷嚏。
偏执和狠nüè顷刻消退,他担忧地绕到她的身侧,解下了外衣为她披上:“冷不冷?”
“冷。”她揉着鼻子,眼巴巴地望着他,“哥哥我一定乖乖喝药。”
嗯,他揉了揉她的发,温声:“知知不喜欢的人被我赶走了。”
他牵着她的手回家。
七月和霍宵却是害怕得脚趾抓地。
“走,走了吧?”女孩往后觑了一眼。
霍宵哆哆嗦嗦地站起来。
下次打死也不会和沈序出来喝茶。
二人头回罕见地达成共识。
事后,钟大娘登门道歉,保证短期内绝不会再给曦知介绍歪瓜裂枣。
“短期……”她无意瞟了眼正在一边漫不经心削竹子的沈序。
“嚓—嚓—”像在削仇人一样。
钟大娘隐约觉得也许,大概,那根竹子就是她。
她陡转话锋:“不!我永远也不会给曦知说亲了。”
曦知不解其中关窍,啜着药汁傻乎乎地笑。
秋风扫堂,庭前月如明镜。
林翊拿着两壶小酒,往院下的台阶走去。
寒辉漫延在少年的衣袂,他的背影寂寥落寞。
“沈公子。”林翊递给他酒,“有兴趣小酌吗?”
酒壶泠泠地相撞。
“沈公子,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个问题,困在心里挺久了。”他撑着双臂后仰望天。
沈序侧过头看他。
林翊大口饮酒,涩味辛味滑过喉咙,真是舒慡。
他抹了抹嘴角的酒渍。
“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曦知。”
第025章
沈序没有急着回答,他在思考何谓喜欢。
朝廷的同僚是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某天他带来一只圆头圆脑的小狗:“沈兄,你喜欢吗?”
小狗哈哈吐着舌头,涎水顺着滴到地上,沈序觉得它脏极了:“不喜欢。”
迄今为止短暂的人生,他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就像他无法区分女子的美丑,同样也无法界定喜欢的定义。
兵书,经书,古籍十六卷,从未记载。
多年的习惯,他的头脑下意识地将为他作出回答,不,是你误会了。
可是,另一个回答也在叩问内心最深处。
是他从未说过的那两个字。
“我……”少年攥紧了拳头,他的答案呼之欲出。
林翊缓缓开口:“我不急着要你的答案,是也好,否也罢,只不过曦知是我唯一的妹妹。”
“沈公子想必也有亲人,能体会到血浓于水的感情。我从前太急着给她一个锦衣玉食的生活,结果反倒需要妹妹来救。”
沈序静静地听着。
“幸好,她不像我这么窝囊。”林翊低下头,落寞地笑:“她能把钱砸在陈敏脸上,那一刻我才发现我不如她太多,是我能力有限。”
沈序张了张嘴,他不大会安慰人,“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问你这个问题是我唐突。”林翊道:“她才及笄我担心个什么,不过——”
他突然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序。
“恕我失礼,我希望未来能长久陪伴在知知身边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