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有误。
安煦在真主公面前充当假主公,心里把一圈的人都骂了个遍,他只是路过而已啊。
我的屁股……下次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避免露馅,许珏找了个借口火速送安煦和反应迟缓的蔡将军离开。
安蓉蓉:“姑娘,想好便随本小姐来吧,佛经总共六册,约莫要誊抄三天。”
“你既揭了赏帖,我安府便不会讹你,姑娘大可放心。”
曦知犹豫片刻,转头望向沈序。
“两个时辰后我回来接你。”他揉了揉女孩的蝉发:“夜里我们去看灯会。”
国都脚下,不敢有贼人猖狂,尤其是梧州主公直辖的领地。
她也相信沈序。
女孩抱紧了自己的小布包。
“嗯。”
沈序目送她走进佛堂,安蓉蓉回头向他施以颔首,表示会帮忙照顾曦知。
直到女孩背影消失,少年脸上的温柔顷刻如cháo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锋芒的锐气和冷寒。
他离开了安府,朝着城中心最巍峨的府邸走去。
水滨台榭,嫩柳抽出新芽随风曳绿,游池里各色锦鲤甩尾竞相争夺糕屑。
沈云山着素袍,执流澜杯,悠闲自在地撒食喂鱼。
脖颈触及冰凉,自剑身传来的肃杀迅速流窜于五脏六腑,qiáng势地冰冻。
他斜眸望一眼,笑了一笑:“主公大人贵安。”
“叔公。”身后少年不冷不热地唤他。
他是沈序的叔公,沈云山似乎习以为常地摇摇头:“阿序便是这样对待多日不见的叔公吗?”
抵在脖子上的剑没有放开的意思,沈序抚摩着食指,此间唯余呼吸,风声和袖摆摩擦的沙沙声。
沈云山叹了口气,“阿序,这段日子你去哪儿了,叔公只听说皇宫召见过你一次,为了赐婚吧。”
“叔公,”沈序打断他的话,“世上最可怜的就是装傻之人。”
沈云山笑而不语。
“辛苦培养一队的死士很累吧。”少年附在他耳边低语,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他们好没用啊,您何苦养着他们,叔公放心,以后都不用养那些废物了。”
沈云山脸色稍变。
“还有那个万里挑一的走鸦,您说他是梧州情报处最出色的孩子。”沈序勾起嘴角,颇有邀功意味地说道:“他刺探情报的本事确实过人,就是藏身本领不大好,我每天都盯着他送信,可惜他从未发现过我。”
“也是废物,所以我杀了他,您可以再挑一个了。”
攥拳的手逐渐变凉发白,沈云山努力维持平静,可身体还是止不住地轻轻颤抖:“一切听阿序的……下属不中用,再培养就是了。”
他早知道!他早就知道!
他才是瓮中之鳖!沈序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yīn险!疯子!
沈云山勉qiáng撤出一个温和的笑脸:“那阿序此次回来是不走了吧。”
沈序摇头:“烦请叔公继续暂理政务,好好为我梧州培养人才。”
不久住?沈云山验证了自己最后的猜想。
少年收了剑,又恢复成那个温文尔雅的模样,谦逊地作揖:“叔公保重身体。”
沈云山盯着他含笑的凤目,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凉。
后来,他走了。
“沈公。”他的亲信上前拜了一拜,道:“起码您猜想的不错,沈序迟迟不回主公府,确实因为身体有恙,必须静养。”
沈云山叩着桌板,未置可否。
“苦寒散不消,始终是沈序的一块心病。”他忽然嗬嗬地大笑,“他的父母还真是圣人,舍小为大,不要亲生儿子要天下。”
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沈云山去侯爷府做客,沈氏夫妻的小儿子才刚刚出生。
也是在那天,他第一次见到沈序,那时他便有了为将为侯的气质。
一经多年,沈云山也总会喟叹,他背剑望向自己的样子,明明还很小,就独具天之骄子的傲骨和睥睨八方的贵气。
日日夜夜,他都能看到他在练剑,一遍又一遍地重演,却从未有别人来过。
那个时候,沈云山也觉得沈氏夫妻对他寄予厚望,所以才严加对待。
之后他去的次数不多,只是偶尔能听同僚说起沈侯家又出了一个良将。
“急功近利。”同僚却这样评价,甚至惋惜地叹道:“那人又不是铁打的。”
沈云山不明原因,直到沈序三战成名,被亲封冠军侯,功高盖主。
年少时骄傲和睥睨的眼神中多了空旷和漠然,犹如一潭死水。
更多时候,他远离了人群,更愿意一个人秉承父志,永远地练剑。
沈云山知道他中了苦寒散,也知道是他的亲生父母亲手为他种下,至于为何,恐怕要去问问沈序自己。
聪明如他,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