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沉yīn公主,这次赏花宴名义上的主人。
沉yīn公主瞧见了她,含笑热切地要拉她的手说话,眉目若不甄别,倒也发觉不了她眼底一份讥诮。“呀,岐川姐姐到了。岐川姐姐这身狐裘毛色雪白光亮,倒是我没见过的好东西呢!”
小宛偏就瞧到了那隐约的讥诮,懒怠应付她,手自然也没叫她拉上,只微微一笑,说道:“这是去岁哥哥狩猎狩到的一匹白狐,还有些余料,殿下若是不弃,回朝后,做两副手套赠给殿下?”
这自然都是些场面话了,堂堂宁国也不缺这么一双白狐狸皮的手套,沉yīn说:“好呀,那提前谢过岐川姐姐了。唉,咱们两国都在南方,这雪白的狐狸殊不易得,妹妹此前得过一只,养在跟前多年,却还是死了。”
沉yīn说起她的白狐狸咯咯起劲,又说什么狐狸会对她笑,会扑她怀里撒娇之类的,惹得小宛心底却有些艳羡了。
小宛便想起自己这么多年还从未养过什么小宠物,从前是没有机会,现下是没有心思。
但沉yīn这样一说,反倒让她动了心。沉yīn见她若有所思,顺口问道:“岐川姐姐可养过什么好玩有趣的?”
小宛的目光微微掠过风雨里斜飞的粉白杏花,轻轻笑了笑,说:“我么?我小时候养过一只萤火虫,过了一夜它就死了。也就没有养过什么,总觉得养的感情久了以后,舍不掉,忘不去。”
沉yīn心底却在想着,这年头谁没养过些稀奇古怪的物什,果然是穷乡僻壤里捡回家的公主,没有什么可共同说的。
沉yīn回头应酬旁人时,小宛就随意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小呆也乖巧坐在她的身旁,他仰起头,奶声奶气地问:“娘亲,你真的没养过什么吗?小jī,小鱼儿,小兔子……?”
小宛一笑,目光投往今日风起微澜的登陵海上,说:“娘亲小时候就想养一头小花豹。”
小呆吃了一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jī蛋:“花豹?”他双手抱球状,“这么大的花豹吗?”
小宛胳膊划拉了一下,说:“这么大。”比小呆比划的还要大。
小呆睁大葡萄般的黑眸:“为什么呀?”
小宛笑了笑:“因为,如果有一头小花豹,就没有人会欺负你了。夜晚还能看门。”
小呆听得茫茫然。
不多时,登陵海上忽然响起了洞箫声。
原先在jiāo谈说笑的女眷们霎时鸦雀无声,彼此面面相觑,这洞箫声来得急如一场chūn雨,潇潇洒洒地就斥满了山间海上一般。
箫声低越清和,小宛在角落里听得清楚,自言自语:“《霜地》?”
辨识音调,诚然是一曲《霜地》,箫声似隔了许多远,如怨如诉,哀伤得似是一曲悼亡的诗,一场素白的雪。
故人去时,月落满地霜,因而命名《霜地》。
一时,赏花小宴上静悄悄的,那一曲箫声仿佛穿过万水千山而来,令人忍不住就湿了眼眶。显可见这是下了许多功夫练的曲子。
等箫声渐落时,才骤然听到有位女眷低声说道:“咦,沉yīn姐姐今儿竟然还请了乐师?”
小宛也竖起耳朵,她觉得这乐师演奏颇好,她听完这曲还想听听,可以向沉yīn打听一番,这两日请他到她院子里来演奏。
但沉yīn眉目间也显露出疑惑来,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不曾。”
接着就有女眷笑道:“许是哪位王孙公子,想着心上人在此,特意赶过来为之奏曲chuī箫?”
小宛心想,那么请那乐师来演奏看来也没有戏了。
她叹了口气,隔了一会儿,那洞箫声再次响起,便闻这曲,起调庄严沉重,随后激昂鸣越,又跌回低谷,跌宕处如山峦层叠起伏宛转,细缓出似日升月落流星澹澹。
她更觉得疑惑了,这曲子是《九哀》。
若是仅是《霜地》还不足以说明什么,两支曲子就值得她怀疑了。她茫茫然地想到,是那位女官安排的不成?
接下来的曲子,全都是她说的那些曲子。
那不知名的chuī箫人chuī了约一个时辰的箫,功力委实惊人。
女眷们纷纷认可刚刚那位的观点,觉得能够坚持这么久的,一定是因为心上人在,她们便开始了一轮猜测心上人的游戏。
小宛还在垂思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就听有一位公主笑着朝沉yīn公主说道:“沉yīn姐姐,你说是不是那一位?我可早已听说,那一位于音律上造诣上佳,擅箫擅抚琴。”
小宛完全不知她们打的什么哑谜,只是也好奇地凑过去,想知道什么音律上佳的王孙公子,倒可以结jiāo结jiāo,她近日想给哥哥的生辰编一支舞,还在思虑用什么曲子好些,一直没有拿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