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挠了挠头,目光低低在几人身上徘徊,突兀记起自己可是薄太后的打工人。
谢九霄道:“岸儿,你便直说了吧。”
“是。”谢岸抬起眼,唇边仍挂着他那明朗的笑意:“白公子,你看我罄山百里锦绣,可有什么能入得了公子的眼?在下想同公子你做个jiāo易。”
姬昼的眉眼被茶水蒸腾起的白雾所朦胧,看得不太真切,但金玉相击的声音却是不急不缓地在他话音落后半晌响起:“jiāo易?”
他的目光隐约里并没有看向谢岸,也没有看向谢九霄,小宛心里忽然升起一点恐惧,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是。jiāo易。”谢岸含笑说道,折扇轻摇,蓝宝石在其额间闪烁着光,“在下对娘子一见钟情,不知公子可愿割爱?”
小宛惊掉了下巴。谢岸还真敢说啊。
姬昼未语,而是拿杯盖浮了浮茶沫,瓷具磕碰的微响,反倒显出整座厅中的静谧。
依着小宛对他的了解,当对面是他不喜欢的人时,他就会这样。反正每次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他大多时候都在浮茶沫喝茶,一言不发。
谢岸又续道:“不过,公子不必担心,我谢家不会亏待公子,届时定然替公子另觅美姬无数……”
小宛焦急地看着他,他怎么没反应啊,而且这谢九霄带女武士来,摆明了不就是威bī利诱,利诱不成就动手么。
她可不想栽在这里。她不跟着姬昼的话,大概率会在冬季缺少令蓝花解药而香消玉殒。
姬昼终于抬起眼,轻轻一笑:“谢公子这个玩笑,在下受不起。多谢公子对内子赞誉,但,我的夫人不是物件,怎么能够jiāo易?”
谢岸啪地收了折扇,依然笑道:“公子不如先看看在下的条件?”
他拍了拍手,只见林管家上前来,揭开手里托盘的红绒布,展出一卷羊皮。“这是谢家历来铸剑的轻剑配方。”
小宛心想,这铸剑一道,光有图纸当然不够,还需要配方。这是谢家不传之秘,即使没有图纸,光有这个,也足够拿去改良兵器了。
姬昼会不会动心?
她没想到这第一个条件就是如此诱人,设想她若是姬昼,只怕也要动摇一番。
美姬什么的,他肯定不在意,但这份配方,却实在……
她立即抢白道:“区区配方罢了,有什么稀奇的嘛。”
谢岸却望着她笑了笑:“我先前铸过一柄轻剑,剑身重半斤,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轻,而愈快。”
小宛此时最怕他因此就把她丢下了,不安愈盛,反驳道:“轻,而失其勇武与力量,那,那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也就给我拿来舞剑好看罢了。”
闻言的姬昼却是轻笑一声,眸光盈盈看向了她。
她不知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气得很想跺脚。
谢九霄笑道:“小娘子,你却不知,质轻而刃利,一剑就能刺穿铠甲,这在战场上,可是大大有用。”
姬昼复又低头喝茶。
小宛简直要被他气死了,嘟了嘟嘴,不说话了。
旋即谢岸又拍了拍手,上来一个仆人,托着一只托盘,盘中盛了一枚玉佩,那玉佩也是孔雀形状白玉质地,小宛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姬昼那扇子的扇坠儿也长成这样。
但细看下,又有些不同。
谢九霄说:“这是晋东几座矿山的印信,此处矿山盛产铁矿,其质优良,年年进项无数。”
小宛又替姬昼动摇起来了,铸造兵器当然不能仅有图纸和配方,还要有原料啊,这矿山送得可真是贴心。
她瞪大眼睛看着姬昼,却只见他跌宕有致的侧颜被浓浓雾气遮掩,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么。
不会……他不会在等着更好的东西吧?
小宛转念一想,自己竟然这么值钱,也挺不错的。
他居然气定神闲地饮了一口茶,终于在小宛的瞩目里咳嗽了两声,静静开了口:“若我还是说,不肯呢?”
他的眼光幽幽落向了谢九霄,令人看不透,他到底是想要更多,还是根本不愿意。
谢九霄知道他的身份,今日却还要做这出,想必另有目的,他如今只身在此深入龙潭虎xué,恰似一场豪赌。
谢九霄轻笑一声,手掩了掩唇角,“那不如公子开个价吧?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好了。”
“何况,我夫人并不一定要听我的。她若愿意,我也不会qiáng迫她。”
他淡淡说,令小宛的心一下子又凉了泰半。
小宛想,他态度若qiáng硬些,他们看无机可乘说不定也就罢了,可这话俨然是给了他们一丝希望。
谢九霄笑道:“那,小娘子,不妨请你进内室,和我单独聊聊?”
谢九霄所为就是此事。她这回思索了很久,谢家即使要和薄家联合,那也决不能叫薄家的人给制住,若能拿捏住当今的国君,以君之名号令,那他们谢家行事则名正言顺,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