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预感到自己风评会很差,但还不知已经差成了这样,虽然谈不上人人得而诛之,但是估计若是这场大战出了岔子以后,“诛妖女”的口号就要满天飘飞了。
话又说回来,凝光夫人三言两语之下就能一举选定出征的主副将,也实在是很令人忌惮。
——
小宛近几日趁着雪霁去上曲垣练舞的时候,想着许久没看见宫拂衣,简直太清净了。
她一边练,一边想,虽然耽搁了很久,可能不能把《国韶》的四部都练好,也就不能在除夕宫宴上跳舞了——但是她可以……可以在私下里,偷偷地,将练了很多天的第一部花夜跳给他看。
以后如若还有机会,再跳一场完整的《国韶》。
但她又有些犯难,私下里的话,上哪里去找伴乐。
小宛没有深思,左右还是先练熟些再说。
这一柄剑实在好用,轻而不飘,十分趁手。剑光霍霍,质若盈风,舞起来时天花乱坠,她自己也觉得眼花缭乱。
她唯一遗憾就是,寻不到一件合适的舞衣。
各地岁贡里虽有不同样式材质的绫罗绸缎,但是若要论制作舞衣,却都不甚合适。
她对于其他的东西都不算挑剔,甚至可以说是大度了,唯独在舞衣上,总觉得世间的布料都欠缺了些。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小宛还在为舞衣发愁时,有小内监来沧海殿请她去内务监挑少梁郡进的岁贡,说少梁郡新贡上几匹霓光锦。
她也不知霓光锦是什么,但似乎是个好东西。她到了内务监时,却见内务监总管陪在一个女子身边。
她心中只道是晦气,这宫拂衣怎么又跳出来了,还偏偏同她撞上。
她本想转身就走的,那个小内监却道:“夫人不进去瞧瞧么,陛下得知有霓光锦,特意叫奴婢来请夫人的。”
小宛心里不高兴,说:“是给我的话,那直接送去沧海殿就是。”她顿了顿,“不是给我的话,就算了。”
说罢,正要走,那小内监就叫道:“陛下——”
她一转身,就望到站在身后的青年,正微微低着目光,似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笑:“怎么不高兴了?”
“我……”她又无法说出口,因她又望见了宫殊玉站在他身后。
她发现,宫殊玉简直已经到了如影随形的地步了,除了在沧海殿里,哪儿哪儿有姬昼的地方就有他在。
她低声说:“没有不高兴的。”
她为表证这话,还乖乖走到他的跟前去,拉了拉他的袖子。
姬昼说:“那怎么不进去?”
她欲言又止,目光躲闪了几下,说:“刚刚到。”
“少梁郡的霓光锦是一绝,据说色如霓光,绚繁华美,一年也仅能得三匹。既至新年,也该给你裁几身新衣服了。”
左右无法,她还是得进去。
进了内里,他们远远就望到了内务监总管身旁那个姑娘,裹着大红色白狐毛出锋的斗篷,娇小之余又添了几分端丽。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正和大总管说话,忽然望见了他们,先是喜:“表哥!”后是惊:“啊……夫人……”
小宛抚了抚额,每个人都要做出这样的反应,好像姬昼是吉祥物,她是扫把星。
还有后话:“哥哥!?”
“不是说过除夕之前你不准出来?”
小宛讶异地看了一眼宫殊玉,又迅速收回了目光。三司使宫大人几时对宫拂衣这样严厉了?
但她心想,或许是他们兄妹俩一唱一和,演给她看的呢。她可不能真的相信三司使能严厉管教他这妹妹。
如是一想后,她就在一边假装自己不存在,这般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她也好装傻。
“哥哥!”小宛见宫拂衣蹭蹭几下小跑过来,抱住她哥哥的胳膊,摇了摇,说:“哥哥,我就是想做新衣服……我的衣服都在晋北,既然过年,总不能一件新衣服也没有吧,哥哥——”
她撒起娇来,模样还算可爱,小宛觉得她如果不是那么能搞事的话就更可爱了。
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开。
姬昼轻抚了抚她的头发,牵起她的手。她一呆,感到自己小小的手被他的手包裹住,温暖从四面八方涌进掌心一样。
他的掌心略带薄茧,不知是握笔还是因何而得,骨节清瘦有力,恰到好处地令她心里有些因此安定。
内务监总管连忙过来伺候,陪着他们进去看那新到的三匹霓光锦。
霓光锦陈在桌案上,前头点了一列烛灯。
刚一踏入这室内,小宛的目光便被那大红色的布料所吸引——纷繁如霓彩光色,绚烂如霞晖盈腾。
那是极其漂亮的料子。
她缓缓走到近前,正想伸手摸摸看它的质地,却倏地听到有倒吸一口气的赞叹:“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