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唏嘘,老侯爷戎马一生,对发妻也情深义重,偏儿子辈是一个也没继承到这专情,各个儿子都是妻妾成群。
薄家的人口也因此急剧增加。
这女儿好不容易嫁出去,结果夫妻感情又不和——董六公子表示他可以佐证,因为那时大婚,他也是亲眼看到两人相敬如冰。
按道理说,一个是太后最宠爱的小儿子,一个是太后娘家的侄女儿,断不该如此生分。
老头捋胡子唏嘘道:“新婚之夜,平昌侯府如遭雷劫,大小姐那是把能摔的都摔了,几乎要把赐婚的谕旨也一把火烧gān净,幸好有侍女拦住,好说歹说,终于哄着大小姐去安歇。新婚第二天小夫妻得进宫谢恩,在太后慈宁宫中,幽居的薄太后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才算是安抚住了两个人,大小姐答应跟着侯爷去少梁上任,‘培养感情’,哪知道才上任呢,就开始打仗了——”
董六公子蓦然想到自家老爹在家里走过来,走过去,晃得他眼睛都快花了,正是为着前线的战事。
他不懂政事,但他知道自己担任着老爹的开心果的角色,所以殷勤给老爹捏肩捶背、端茶递水,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爹说,这前线谎报军情,又出了陆沧被俘的破烂事儿,夫人坚持要杀陆沧那个格外恩爱的妾室,这不是bī着陆沧造反吗?
赵国人虽然少,但骑兵骁勇善战,以少胜多的例子不胜枚举,这次他们三万余大军将渡洵水,一旦过了武舒,晋国千里沃野将再无险可据。
那时,赵军长驱直入,怕要直bī绛都。
况且,齐国态度也暧昧不明,不知道究竟出不出兵,有消息称二公子近来重病,权柄掌在了这任齐王的手里,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董六公子想到赵国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骑兵,就忽然觉得晋国没希望了。不知道晋国的美人们都将流落何方呢?……
老头已说到大小姐单骑千里赴少梁,与平昌侯两人,趁此军心大乱之际,协同慰问将士;平昌侯还从封地淮鹿引了粮草救急。
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又关怀将士,全军上下好评如cháo。
至于真假那都无从考究,只知道此时军心所向,全都是向着平昌侯的。
说书老头最后说到两军对峙洵水两岸时,感叹了一声,只怕天下就要易主,这位置还是贤能者当。
众人深以为然。
——
三月底,赵国大军渡洵水,与晋军战于武舒,赵军攻城不下,僵持约有十几日。
四月,人间芳菲尽谢。
小宛又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虽然在变着法子想办法见到他,想要去提醒他薄家的野心,但是连人都找不到,这样的军情要事,她闷在心底已经很久。
她感觉自己都快成怨灵,每日在偌大的大兴宫中游dàng。若真是怨灵就好了,她就入他的梦,把一切都告诉他。
就在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的日子里,四月初的晴朗夜晚里太后突然急着给她安排了一辆马车出宫。驾车的是个自称徐瑛的陌生的英俊男子,据说是太后的心腹,小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马车已经出了承化门。
她身边仅有觅秀,外头那男子低声说:“夫人,太后吩咐送您前往兴阳郡。”
“兴阳郡?”
她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怎么这么突然?
马车辘辘,赶得很急,小宛掀开车帘,望见外头夜色如墨,一弯细细的上弦月孤单地挂在天空。
那男子说:“是。陛下去了兴阳郡。太后说了,夫人跟陛下生分不宜太久,不多久还另有要事要办。”
小宛心里却直打鼓,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收到她的提醒,所以去了兴阳郡么?兴阳郡距离晋南不远,倘使他要调兵,从那里很便捷。
只是他的心思太过深沉,她几乎都没猜对过几次。
不过,他竟然又悄悄地出宫,他所有事的确一丁点也不会跟她说的。
紧赶慢赶七日才到兴阳郡,小宛在马车上不知是路途太远还是因为抄小路格外颠簸,每日都在gān呕。
等快到兴阳郡时,她几乎虚弱不堪,觅秀说她瘦了一大圈。
马车驶过某处,帘外忽然有阵阵恶臭,小宛闻到这味道,翻涌感升腾,又gān呕起来。觅秀也没能忍住,两人吐得昏天黑地。
觅秀捂着口鼻问道:“徐大人,外头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臭?”
徐瑛的声音传来:“……没什么,可能是,农户在种地施肥罢……”
小宛掀开帘子,视野里也的确只望见大片荒野。
她觉得最近过得实在不太妙。
徐瑛说,暂时还不知道陛下具体在何处落脚,这就要看夫人的本事了。
小宛郁郁地想,本事个鬼,她若有本事,他走的时候也不会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