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侍女脸上尴尬地笑了笑,直摆手说不是,小宛看得奇怪,想了想,也许是太后真的还没起来。但那也不要紧,她进去等着就是了。
小宛方提裙迈过门槛,下一刻就察觉背后一阵旋风似的卷过,她侧了侧头,瞥见绕殿的长廊尽头留了一抹绿衣,绿衣在一眨眼间就消失在她视野里。
她思来想去,这样快的速度一般只出现在两类人身上,前者是人生三急,后者是忙于gān饭。
她所以觉得可能刚刚那绿衣侍女的欲言又止打哪儿来了。
但等她慢腾腾地在堂中落座,有小丫头上茶来时,眉目间也露了几分焦灼。她不禁就奇怪了——难道,慈宁宫的人齐齐吃坏了肚子吗?那可糟糕。
她为慈宁宫的茅房承受能力担忧了一把。
这时,殿外的回廊下突兀有杂乱的脚步声,间有人声低语:“快,快走,从小门出去。”
小宛的耳朵实在是不得不支起来,假如她没听见也就算了,可她既然听见,就怪想听个明白的。
那声音似乎是宁嬷嬷的声音。透过了薄白的窗子,隐约在晦暗天光下可影出来在移动着的人影。小宛目力所及,辨认出那些身形不似女子。
而且,似乎有不少人。
等脚步声远去,人影也不见了,小宛装作低头喝茶,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半晌后,宁嬷嬷才笑着踏进来,她站起来迎,宁嬷嬷连忙堆笑按着她肩膀把她按在座位上,手里还捏着佛珠:“夫人怎地这样早就来了?太后娘娘还没起。”
小宛礼节性微笑,道:“是有重要的消息要同太后知会一声。那,我等着就好。”
宁嬷嬷的额头上沁出来点汗珠子,好似还有点气喘吁吁,小宛看见了,便抽了袖子里的锦帕,站起来捏着锦帕给宁嬷嬷擦了擦,宁嬷嬷受宠若惊地连说:“哎呀,夫人使不得使不得——”
她慌忙就要退后,小宛笑了笑:“嬷嬷待小宛一直很好,怎么使不得?”
宁嬷嬷推辞一番,还是道:“夫人如今金尊玉贵,哪里还能与往日同日而语?”说着宁嬷嬷自己抽了手绢出来一把抹擦了,神情还有些尴尬。
小宛想,都说她如今与往日不一样了,可是,那就能够将往日的痕迹都磨灭么?她没有过去,所以会珍惜所有她记得的对她还不错的人。太后虽然可恶,但宁嬷嬷却对她照顾有加。
说话间,太后总算姗姗来迟,神色慵懒,打扮却依然异常jīng致,是孔雀绿的凤袍,十二尾凤凰钗,飘有火红的缨缕。她的模样说是三十岁,小宛也信,此时唇色红艳,双颊润红,眼里的光依旧厉而坚。
太后并不瞧她,径直在凤座上坐下,理了理袍子上的褶子,端过左边桌上的茶水,说:“什么事,来这么早?”
小宛立即道:“昨夜里,陛下接到了西北的战报。”
太后浮茶沫的手果真停下了,眸光she过来,令小宛只想低头再低头,但她直了直身子,努力做得不卑不亢,续道:“是赵国屯兵三万,就要发兵攻打奉云关,派了探子打探西北的军防,被抓到了。”
太后在座上冷笑了一声:“来得好。”她饮了口茶,抬眼瞥了下低着头的小宛,斥道:“说了多少遍,你是个宠妃,不是个奴婢,做小伏低成这副模样,真是……”
她顿了顿,说:“你若不知道宠妃是个什么做派,就学学阿钿,不然,宫家那个十四小姐的做派也可以。”
小宛觉得难度系数有点高。她已经尽量直着身子了,但慑于太后威压,着实是做不来那些骄纵小姐的样子。
太后或许也明白一时半会她改不过来,叹了口气,没再提这个,而是说:“昨夜你在衡无阁,还知道了什么没有?”
小宛垂着眼说:“陛下昨夜还召见了三司使宫大人和谢中尉。”
太后说:“他大抵要选人前往西北;谢家这块骨头太难啃,他们还在观望,没有明确立场。哼,黎河在东边,他们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可快活得紧,哀家迟早叫他们吃苦头。”
小宛听说太后手中还有一片兵符,可以调动驻守黎河的大军,若是和太后并非一党,想必调动时也会费劲些。
小宛说:“陛下还透露出,赵王要尊王攘夷,号令诸侯,要借上回对天子使臣下的逐客令做文章。”
太后沉吟了片刻,说:“此事哀家会再做筹谋,你先回去,这几天多去御书房打探打探。对了,你在衡无阁,可见到了什么?”
小宛摩挲着茶杯身的青花有些迟疑:“没,衡无阁里面什么都没有……”
太后揉了揉眉心,说:“不是没有,是你没发现。衡无阁是姬昼每晚就寝的地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