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一贯温热,为何脸颊是这样冰凉,她思绪纷乱,但懒得多想什么。
他把她圈在怀里,安抚她说:“没事了,小宛。”
似乎这话存在某种魔力,真的叫她格外心安。
她破涕为笑,明明被困的人是他,怎么还要他来安慰她的?她主动伸手环抱住他的腰,仰起头,顿了顿,终于把她想了很久的那句话说了出来:“……那个,你……要不要紧……要不要补一补……”
她心虚地看了眼旁边立着的神色莫名的九霄夫人,难道她打扰了晋王陛下跟美人花前月下……?那可不妙。
但她反应很快,立即装作很受伤的模样,缓缓地松开手,然后十分委屈地开口:“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这个松手,讲究的就是一个“缓缓”,缓缓地将揪紧的衣角松开,仿佛就是缓缓揪紧了你的心——小宛认为自己这个度把握地非常好,心里沾沾自喜。
谢岸此时的心里也有些微妙。
第43章失败了
那个男人,他是认得的。
他回想到几天前黎河铸剑闭会的时候,与这个男人有过一面之缘。
铸铁是黎河郡及辖下大业,黎河子民仰以为生,而这份大业有七成掌控在了他们谢家手中。是以,由谢家家主主持每年二月里举行chūn朝式,开炉铸剑;十月里闭会闭炉。
冬藏日在闭会后的第六日,也叫做藏六——这六日之间,将陆续展出今年各铸剑家族所铸之剑,各地的人都可以自由买卖;而在藏六那天举行“出剑式”,仅出六柄当年铸剑名家的作品。
说穿了也就是拍卖。
谢岸身为家主,自己得有两把刷子,不,得有两把剑在身上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寻访燕赵之地搜集jīng石材料,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铸成了两把剑。
闭会那日,他带着其中一柄剑去了剑集,在角落摆了个小摊。他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慧眼识宝。
虽则,他这剑能不能称得上宝还不一定。
但他始终觉得是金子哪里都能发光,于是拾掇拾掇出一块破布盖在地上,把他的剑横在破布上面,拣了只小板凳坐着,开始嗑瓜子。
瓜子嗑了一小半,来来往往的人虽然多,始终无人问津。剑集上最畅销的始终是五百钱三把的菜刀,次畅销的是二十文一把的水果刀,令谢公子顿生壮志难酬英雄无觅的悲愁。
令他更愁的是,他的瓜子快要嗑完了。
这时候,一个毛脸大汉走过来,低头瞅了瞅他的破布上摆着的剑,摇摇头,“你这水果刀怎么卖?”
谢岸:“它不是水果刀。它是剑。”
毛脸大汉说:“哦,那你这水果剑怎么卖?”
谢岸:“……”
谢岸心想,他可是谢家的家主诶,他铸的剑怎么能太便宜,所以他自信比出五个手指,五千两。
“嘶——”那个大汉狠狠摇头,“五十文?你这水果刀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啊?别家就卖二十文——”
谢岸很想说他这不是水果刀。此时谢岸想起小和尚卖石头的故事来,只要别人出多少钱他都沉默不语,就能吸引越来越多的人。
但打算归打算,除了那个大汉以外,还真就没有旁人来问,他一时十分之沮丧,除了保持沉默不语好似也没有旁的法子,他悲愁之余且得出了他们谢家卖剑是不是卖的都是名气的结论。
由此可见品牌对于用户选择的重要性。
谢岸手里最后几颗瓜子也要嗑完,他正准备收拾走人,面前太阳光被挡住了一截。
他反应迟缓地嗑起最后一个瓜子,抬起头,望见背光里一个白衣青年俯身拾起他这柄剑,剑鞘托在手里。
“不卖了,这剑。”他目光同那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只见对方凤眼稍低,又开始打量它。
对方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致,依他的经验来看,这是一双握过剑的手。
那人却并未理会他这句话,抽开一小段剑身,雪亮的,在他脸上印了一道两指宽的光带。谢岸看到他唇边攒出温润笑意,令人如沐chūn风,丝毫不迟疑地说:“五千两。”
他惊了惊。
“低了么?”那人望向他。
谢岸踌躇着:“它并非一把水果刀。”但他又很快改口:“呃,虽说它并非是水果刀,但砍瓜切菜什么的全都游刃有余,公子若有需要,我也可以给它改改?”
他可以为五千两折腰,对方说是啥那就是啥。
那人道:“我知道。此剑,剑脊增用锡,剑刃减用,头一遭浇铸时,在剑脊两侧预留沟槽以备嵌合,第二遭浇铸时,剑刃和剑脊相嵌合成为整剑,在两遭浇铸之后,还能薄如蝉翼,可见铸剑者的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