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赵家小姐那些话,你别放心上……”
“小姐!!!”
素素正想宽慰言祈几句,三人还没下马车,外头却是有人叫喊了起来。
第3章入宫前夕
言祈从马车中探出身子,见慌慌忙忙的人正是母亲身边的钱妈妈,她忙一跃跳下了马车:“钱妈妈,是不是娘亲——”
“小姐你可回来了!”钱妈妈对言祈的话充耳不闻,火烧眉毛似的焦急,拉着言祈就往府中走:“宫里来人了!就等着小姐你回来接旨呢!!”
薄暮冥冥。
每日的这个时辰,正是言府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可今日,府中却是异常安静。
珍馐美馔,言祈和母亲坐在桌边,却都是食不遑味。
素素和钱妈妈在一旁侍候着,两人脸上也是没什么笑意。
换了别的府邸,这会儿大概是一团喜气,偏言府里头没几个高兴的,大约唯一一个开心的,是大大咧咧的咏儿——她已经忙不迭去为言祈收拾些进宫的细软了。
白日在街上言祈还想到了进宫的事,回了府,她就接到了进宫的旨意,简直是想什么来什么。
且不同寻常的是,她不仅被选入宫,还是帝王钦点。
皇室不待见言氏好多年了,所以这回实在是出人意料,进宫不稀奇,稀奇的是天子钦点。
北昭皇帝李承景,十七岁执政掌权,二十岁继位为帝,登基四年,从没人听说过他对谁家的千金分外上心,对哪宮的嫔妃格外宠爱。
虽是年纪尚轻,可二十四岁的李承景,行事作风老成的竟像一个四十二岁的帝王。
这样一个人指名道姓,谕旨朱批让自己入宫,显然不会是看上了自己的姿容。
结合皇家一贯对言氏的不待见,言祈觉得李承景是在给自己挖坑,给言氏挖坑。
树大招风,李承景想她做那棵招风的大树。
可是理由呢?理由是什么?父亲和哥哥都死了,言氏对皇家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更谈不上威胁。
“祈儿…”
言祈回过神看向母亲,满目明媚地弯了弯嘴角:“娘亲别担心,娘亲您将我生得好看,我又机灵,进了宫我定能得皇上的喜欢。”
盛夫人慈爱地摇摇头:“娘不指望你在宫里千恩万宠,只盼着你能平平安安,莫要委屈了自己。”
言祈平素跳脱,常被盛夫人训诫,叫她在这暗流涌动的平京城中,行事要谨小慎微。可马上要进宫了,盛夫人却是叫她莫要委屈了自己。
到底是从未离家的闺中少女,纵使性子洒脱些,言祈这会儿听了母亲的话,也不免心中伤感。
伤感中,她似是听到了母亲一声沉闷的叹息。
“多吃些菜。”盛夫人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了言祈碗里,大约是在掩饰自己的伤心。
无论如何劝慰,进宫已成了别无选择的路,这会儿说什么都是枉然,言祈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脸上不露半点哀伤。
说到底,除了舍不得母亲,她也没什么值得忧愁的。
她虽生在侯府,外人觉得她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可谁又知道,她自小就不得父亲的疼爱。
盛夫人是续弦嫁入这侯府的,在言祈之前,言府已经有了原配阮氏的儿子,被侯爷视作心尖肉。
阮氏的儿子言旭,即言祈的兄长,他十分疼爱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小妹妹,但对言祈来说,哥哥的宠爱并不能替代父亲的疼爱。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言冠好像从来没有抱过她,甚至没有对她笑过。父亲看她的目光总是严厉的,审视的。父亲给予哥哥的那种目光,她从来没有得到过。
这样显而易见的区别对待,侯府中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明白。所以虽说她是侯府的二小姐,但那些下人对她的态度,远远不及对哥哥尊敬,甚至有些人看她的目光,总是不屑鄙夷的。
她以前不懂,只觉得委屈,拼命表现得乖巧懂事,可无论怎么努力,也换不来父亲的赞许和疼爱。
灰了心,她就索性纵了性子,随心所欲,顽劣惹祸,而即使这样,父亲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因为他压根不跟她说话。
倒是哥哥言旭,为此伤透了脑筋。
后来渐渐大些,言祈也明白了,大约母亲不是父亲的心上人,父亲痴恋阮氏,处事难免偏激。
从父兄死后,那些积年的委屈和累月的不甘,渐渐也化成了思念和哀痛,念那个板着脸的父亲,更痛那个宠爱自己的哥哥。
仔细想想,这言府现在除了母亲,她倒的确没太多不舍。
这么一想,言祈心口松快了些,她吃了两口盛夫人夹的菜:“娘亲你别不开心了,我这不是还有两天才进宫吗?陛下命我不必参加殿前选秀,这两日我可得多吃些娘亲做的菜,等进了宫我再想尝娘亲的手艺,只怕就得拉着皇上撒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