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祈松了口气似的,朝李承景一笑:“果真如此,看来是咏儿多想了。”
李承景面上的冷峻却不减分毫,从言祈手中拿过衣裳,目光只在口子上扫了一眼,脸色却是沉得更厉害了。
缓缓抬眼看向铃兰,李承景语调毫无波动,却又因此更添了叫人莫测喜怒的不安:“这衣裳上头缀的,本就是东珠么?”
铃兰的身子又是一个激灵,没答话。
咏儿见状立马斥责她:“懂不懂规矩!陛下问话也敢不答话?”旋即咏儿又冷冷一笑,“还是你心里有鬼,答不上来?!”
趁着咏儿bī问铃兰这会子,言祈又将衣裙拿到了手里,依着李承景的话着意去看缀在衣料上的珠子。
这一看,言祈不觉脸色一变。
待咏儿的话说完,正厅中只余几人缓急不一的呼吸声。
安静了片刻,言祈望向跪着的铃兰冷了脸色:“这衣裳内务府昨日才送来,我记得咏儿特意夸了衣裳上头是珍贵的南珠,而不是什么东珠。”
等不到铃兰的解释,言祈语气愈发冷漠:“既然是缝制破损,缘何南珠变了东珠?”
身子抖如筛糠,铃兰挤出一句苍白无力的辩解:“奴婢不知什么南珠东珠,奴婢…奴婢只是去缝制衣裳的!”
“是么?”言祈吐一口气,眼中染了寒意,她看向咏儿:“既然她说不知什么东珠南珠,咏儿你且搜搜她身上,想来要是真的手脚不gān净,怕也还来不及处置了赃物去。”
不等咏儿应声,铃兰的身子已经瘫软下去,犹如一只落入陷阱的雀子,心知逃不掉,连翅膀也不扑腾一下了。
然咏儿还是领命搜了铃兰的身上,果真搜出了几颗南珠和几颗东珠。
李承景查看了咏儿送上来的南珠,再看铃兰的眼神已经带了不易察觉的杀意。
他的声音却还是低沉,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怒意:“你倒是聪明,不直接偷去,想了鱼目混珠的法子,用东珠企图掩盖,当真是…机敏过人。”
后头四个字李承景咬得极重,说得极缓,像是要将铃兰狠狠咬碾成齑粉一般。
一旁的言祈只默不作声,铃兰则再压抑不住哭声,连连叩头请罪:“呜呜呜…陛下饶命!昭仪饶命!呜呜…是奴婢鬼迷了心窍!是奴婢贪财背主!”
一面说着,铃兰叩头不停,她是发了狠劲的,咚咚几个响头,很快额上就见一条条血痕,逐渐染成一片血红。
她只不住地哭求:“陛下饶命!昭仪饶命!”
只等她额上的血污混着地面上的灰尘变得乌黑,李承景嫌恶地别过头去:“够了。”
铃兰慌乱又叩了两个响头,这才反应过来,停下叩头的时候只觉得满脑袋发昏,口中还不忘谢恩:“谢陛下!谢昭仪!”
一旁的咏儿不忿,正要说话,言祈忙用眼神制止了她,又看一眼李承景的脸色,便知事情没这么简单过去。
果然,李承景冷哼一声:“刚夸了你聪明,这么快就糊涂了。可你糊涂,朕却不糊涂,既是鱼目混珠,你总要先有鱼目才行,偷了南珠用东珠掩盖,那么…”
李承景目光直直she向已然怔住身形的铃兰,“你的东珠是从何处得来的?”
第91章麝香
铃兰任由额上的血污顺着鼻梁滑下,她眼泪流个不停,却没了哭声,只是默然流泪。
“不说?”李承景眯一眯眼,“很好。魏平,将这贱婢送去典刑司,一个时辰内,朕要真相。”
“是。”魏平应声上前。
铃兰听见“典刑司”三个字,到底是再撑不住,她身子一瘫,眼神涣散,旋即哭喊着猛磕一个响头:“陛下!奴婢招供!奴婢招供!”
魏平便停了步子。
“奴婢…奴婢不是为了偷东西,是…是玉泰宮的小禄子!他数月前就给了奴婢好些东珠,让奴婢将主儿衣裳上的东珠全换成他给的,奴婢这才…这才……”
“铃兰…”言祈疑惑看她,“我平日待你不薄,小禄子叫你做你便做吗?”
将头埋低些,铃兰声音也一并低下去:“之前奴婢手笨摔坏了东西,主儿您发了脾气,罚奴婢在前院跪了几个时辰,奴婢…奴婢心下记恨,这才…”
铃兰猛然抬起头,看着言祈眼睛瞪得老大,“主儿!是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这才听了小禄子的话…呜呜…前几个月主儿失了宠,衣裳上全是东珠,小禄子叫奴婢换了去,奴婢心想不会被发现,便、便做了…可、可谁知做了这一回,小禄子就拿了奴婢的把柄,之后数次要挟,这回的事也是小禄子bī奴婢做的……呜呜…陛下重新爱重主儿,衣裳上也用了南珠,可小禄子给的全是东珠,奴婢…奴婢实在是被人胁迫,这才铤而走险,不然奴婢断断不敢明目张胆做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