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要看凝华宮一场好戏,谁曾想戏的主角竟是太坤宮的珍嫔,又牵扯出毒蛇之事,玉清池的谜团反是被暂时掩盖了。
加害者摇身一变成了被害之人,存着嫉恨言祈之心的妃嫔,离开永仁宮时无一例外都是冷着脸色。
雍和宫门前,两道纤丽的身形正从宫门中走出,行至甬道,又一齐右转看向远处甬道尽头的小门。
“姐姐不去看看热闹?”虽是傍晚,到底暑热未歇,吴婕妤一边问,一边摇着手中那柄双面仕女图的团扇。
“有什么热闹可看的?”冯昭仪不耐烦道:“闹腾这么久!那言祈早该受罚,竟让她拖到了今日!”
吴婕妤不温不火,又笑:“越是拖得久,看见她受罚不是越解姐姐心头之恨吗?”
冯昭仪只冷哼一声,大约是否认了所谓“心头之恨”。但她脚下步子却不停,朝着小门走过去——妃嫔们从永仁宮出来,正是打小门外的宮道走过。
紧跟着冯昭仪的步子,吴婕妤并未拆穿冯昭仪拙劣的掩饰,两人往小门走了一段,果然已经有妃嫔带着侍女从小门外经过。
吴婕妤的步子顿了顿——妃嫔们脸色不大对劲。
“怎么一个个板着脸?”冯昭仪也发觉,眯了眯眼,似是想将远处妃嫔们的神情看得更清楚些。可即便看不清脸色,也能看到她们的步子飞快,没有半分看热闹的闲情。
“这怎么……”
“气死我了!”
小门外忽然闪进一个人影,提着裙摆恶狠狠跺了一脚,她怒极而声音尖细,吴婕妤的声音便被淹没。
定睛一看,吴婕妤这才看清来人是启明宫的赵选侍。
隔着些距离,赵婉玉又正生气,压根没注意到远处的冯昭仪和吴婕妤二人,她只自顾自同身边的彩月抱怨:“言祈那贱人!竟又躲过一劫!你不是说今日渝妃和陛下在永仁宮审问言祈吗?怎么变成审问珍嫔了?!”
彩月一缩脖子:“都是奴婢的错!主儿莫生气,为那等贱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言祈她贱命也真够长的!她爹和哥哥死那么惨,怎么不化了厉鬼把她也带下去!?”
“主儿!”瞧见启明宫里一角裙裾,彩月忙朝赵婉玉使了个眼色。
主仆二人朝宫门看了一眼,随即赵婉玉快走了几步一脚迈进了宫门,恰与来不及折返回去的孙雅清打了个照面。
孙雅清颇有些尴尬,神色十分不自然地朝着赵婉玉点点头:“赵妹妹。”
上下打量一番孙雅清,赵婉玉并不理会她的招呼,只是抱臂而立,略侧过身子故意斜眼看她:“这时辰快用晚膳了,才人不好好待在自己的无双阁,跑到这宫门口巴望什么呢?”
赵婉玉一贯说话直接,孙雅清又好面子,一句话呛得她面红耳赤,“我”了半天,也说不出自己是gān什么鬼鬼祟祟站在宫门口的。
“才人与我同在启明宫,你到底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我心里清楚,才人又何必还要做戏?”赵婉玉直言:“你不就是想看看永仁宮的结果吗?我好心告诉才人,言祈那贱人安然无恙,反而珍嫔的丫头放蛇害她,已经畏罪自杀了。”
“畏罪自杀……”孙雅清本能疑了一句,说罢又连忙掩下目光:“赵妹妹你同我说这些gān什么…我只是恰好要出宫去……”
赵婉玉很是见不得孙雅清这副装出来的与世无争。她分明嫉恨言祈晋了美人在位分上压她一头,她在京中又素有才女的名声,选秀时大家全猜她会是最得宠的,哪想半路被言祈截胡了去。
不过赵婉玉虽不喜孙雅清,一想到孙雅清也厌恶言祈,她心头又觉松快些,便不打算不依不饶非要戳破孙雅清的脸面。
赵婉玉往旁退开半步:“才人既然要出宫,那便先请吧。”
孙雅清红着脸谢了句,低着头带着婢子飞快出宫门而去了。
孙雅清是往小门去的,又低着头,是以并未发觉身后冯昭仪和吴婕妤走近。二人到了启明宫前,赵婉玉和彩月已经不在,红墙下只遗弥了微弱的脂粉香味。
“看来今日是没热闹可看了。”见冯昭仪停下步子,吴婕妤叹一口气也止步。冯昭仪并不接她的话,吴婕妤又道:“罢了,今儿个天热,走得也烦,不如咱们回去,万寿宴快到了,姐姐那幅蓟绣万寿无疆图,妹妹可是想看得紧~”
蓟绣是淮州蓟县有名的绣艺,以真物附于绣布上,再用丝线绘绣,绣出来的绣品上,花草浮羽一类,真似假,假乱真,是千金难求的绣作。
说到这个,冯昭仪微微露出倨傲神色,看到小门外匆匆而过的宫人,她眼中又仍残余几分不甘。
默然望了外头片刻,两人这才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