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言祈朝咏儿挤出一个笑,将脑子里翻起的从前回忆一点点压下。
“你是喝醉了吗!这时候你也敢来找我,你不要命了!?”
夜风拂过,送来几声模糊的呵责。
言祈和咏儿的步子都慢下,下意识循着风中细碎的声音找它的源头。
“小姐…”咏儿靠拢言祈:“奴婢是听错了么?”
言祈与咏儿对视一眼,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终是看定一个方向,两人一道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靠近葱郁叠掩的灌木,言祈透过枝叶间狭窄的缝隙,看到两道人影。
一人高瘦,是个男子,身上是太医服制,另一人是女子,穿着一身艳丽的镶珠勾金流苏裙。
裙子…有些眼熟。
“我现在是皇上的妃子你明白吗?你早该忘了我,而不是费尽心思进什么太医院!既然进了,你就该小心,别因为我给自己惹麻烦!”
靠得近了,声音便清楚无比。
咏儿和言祈霎时瞪大了眼睛——说话的人不是别人,竟是晋妃!
“小——”咏儿刚想说话,言祈飞快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等咏儿点点头,她又去看晋妃对面的人。
“紫怡,我知道你我此生已经不可能,可我仍想护你周全。今日…我也并非鬼迷心窍,是上回你给我看的那串珠子,里头有麝香,我得早些告诉你。”
周紫怡愣了一会儿,语气终于软下去:“你在军中本来有大好的前程,何苦到太医院做小伏低?你该知道,我不愿看你这样…”
“是我自己乐意。”
说着话,缝隙中的男子总算偏了偏头,露出大半张脸,言祈愈加骇然几分。
与晋妃幽会的人竟是陈桓!!!
弄清了两人的身份,言祈并没有好奇心继续偷听偷看下去。
她只觉得胸口如擂,方才的悲戚已经被惊骇取而代之。
两人往远处走了几步,咏儿压着声音开口:“晋妃和陈桓怎么……天啊,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
是啊,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那自己认出修王这样的小事,恐怕相较之下不值一提。
但晋妃虽孤僻,不爱与人往来,却从未害过她,甚至帮过她的忙。言祈自不会拿晋妃和陈桓的事为自己挡刀。
可想是这么想的,正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若是言祈和咏儿没有屏着呼吸偷听,只怕也难以发现渐渐靠近的脚步,现下屏息凝神,才早早发觉。
言祈朝小道蜿蜒的尽头望过去,明huáng龙袍一闪,她立马反应过来。
几乎来不及思考,言祈已经扯了咏儿一把,朝着靠近的圣驾走过去。
果不其然,没走几步两人就迎面遇上了李承景。
李承景身后只跟着蒋应,见到言祈,他停了步子,蒋应便识趣地往后退开几丈。见咏儿还在言祈身后不动,他又朝咏儿摆摆手,示意她退开。
咏儿还想着晋妃幽会太医的事,半晌才反应过来,走到蒋应那边去。
“怎么想起从御花园绕回去?”李承景边说,边朝前头看了一眼。
想起上次窃图的事晋妃相助,言祈在电光火石间决定还晋妃一个人情!
李承景的目光才刚抬起往前头看,言祈俯身行了一个大礼:“陛下圣安!”
清脆的嗓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无比清晰,也叫李承景吓了一跳。
她素来温温柔柔,怎么今日声如洪钟,发脾气似的?
“阿祈…”李承景扶她一把,“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言祈僵着身子不起:“方才在合泰殿,臣妾要谢陛下相助。”
后头的蒋应和咏儿听不懂言祈这话,李承景却听得懂。
言祈那一剑刺向修王的酒杯,本该当场碎裂,落一个不敬的罪名,是李承景识破她的想法,在剑尖触及酒杯的一瞬,他弹指打了两颗珠子过去。
一颗打在剑柄,偏了她的剑,剑尖便只斜划过酒杯。另一颗打在杯身,一则与剑的力道相抗,让酒杯不动,二则他的那颗珠子,才是使得酒杯一碰即碎的罪魁。
哪里是她剑术深不可测,是李承景的内力不容小觑才对。
李承景轻笑,手上用力,终是将言祈扶了起来:“修王喝醉了酒,尽说些浑话,是修王的错。”
李承景的反应有点出乎言祈的意料。
他方才脸色那么不好,这么快就消气了?
将言祈的手牵住,李承景拉着她往凝华宮走。
心下不知晋妃和陈桓走了没,言祈又不敢再阻拦,生怕被李承景看出端倪,只好紧跟着李承景的步子往前走。
好在,李承景过去的时候,晋妃和陈桓已经不见了。
放下这件心事,言祈总算想起自己的事。她还是要向李承景解释解释,自己为何能认出素未谋面的修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