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沉默了很久,直到棍群的数量无法再支持多线工作,才摇摇头,低叹一声:
“老祖是天下人的老祖,你以为人家脑子里就只有情情爱爱的?”
顾洗江瞟了李一格一眼,看她还是没什么反应,不免惋惜地摇了摇头。
正常这时候知道恋人抛弃自己奔赴大义,多少都会感到失落、失衡、伤心欲绝。
李一格这都没反应,看来是真受打击了。
早知道就编得再离谱一点了。
顾洗江抬头望天,乌云密布的穹顶之上,偶尔亮起一线雪色剑光。
——容清在上面扛着天雷呢。
他不厚道地指挥刚隔开机械臂的短棍戳了戳李一格:
“不过我若是没看错,老祖刚去救那个盲眼女修时,那叫一个紧张哟。”
李一格没有反应。
顾洗江逗了两回,没得到想要的回应,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催动灵气提高速度,飞快赶回了九霄宗。
九霄宗距离魔界不近,因而一路行来,机甲的影子渐渐少了。
成千上万的修士在宗门指挥下前往战场,与顾洗江擦肩而过的瞬间,还会客客气气地打声招呼:
“放青道君。”
“嗯。”
特殊时期,顾洗江也懒得下剑行走,索性提溜着一大串战损人员,直接降到了刑恩堂所在的山头。
此时这座山峰已然空了大半,深秋的风自谷间chuī过,卷起枯叶和一阵凄凉萧索。
山巅殿前,站着一名鹅huáng劲装的青年修士,额上绑着“奋发图qiáng”的系带,脚前躺着一具黑金长袍的尸体。
见了顾洗江,也不行礼,反将腰杆挺得更直:
“还请放青道君,给我一个解释。”
顾洗江信手一挥,灵力震碎了多余无用的长短棍,黑白碎屑雨似的飘落下来,洋洋洒洒,覆盖了正在枯huáng的世界。
青色本就因时令减淡,挂上这些粉末之后,更是淡的看不出色彩。
原先还像是色彩被水冲淡,现在却像是水中误入了半滴浅绿,悄无声息地便被同化、吞噬,消失在了浩dàng的海洋里。
“你要本座给你解释?”
顾洗江笑:
“既如此,不如你先把他脸上的面具揭下来。”
宋惊木眉头下压,冷声问:
“道君这是何意?众所周知,獬豸面具只有刑恩堂高层才有权摘下——”
顾洗江抬手,截住了她的科普,笑意盈盈:
“他若是真心爱你,你自然也可将面具摘下。”
宋惊木抿唇,单膝跪地,双手捧起面具边缘,微微发力——
面具纹丝不动。
在她再次质问前,顾洗江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这等小事,本座不必骗你。”
宋惊木又试了一次。
而后是第三次。
第四次。
修长有茧的手能轰开鉴讼的外壳,却揭不下一张爱人的面具。
顾洗江低叹一声,伸手虚虚一招,那面具便脱落下来。
面具之下,赫然是安纳金的脸。
躺尸许久的李一格终于又有了一点反应。
这张脸宋惊木或许没见过,温云软或许也没见过,但对她而言,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剧情刚铺开的时候,那个顶锅的魔修是他。
小乾坤里安纳金是他。
现在就连刑恩堂十九师兄,也是他。
顾洗江察觉到李一格的变化,微微一笑:“你认识?”
李一格抿唇,思绪纷杂。
在搞懂自己是谁、完成自我认同以前,她并不想掺和进复杂的异世界矛盾当中。
“看来是不认识,”顾洗江笑眯眯地自说自话,“不过没有关系,这个人,我认识。”
他手指一勾,凌空出现一道凌厉剑影,生生剖开了十九的胸膛。
宋惊木脸色一变,肌肉绷紧,却在十九胸膛洞开的瞬间,僵直了身体。
本该有心脏搏动的地方,挂着一张孤零零的纸人。
“纸傀儡。”
顾洗江玩味地取出那个纸人,拈起来调转一圈,正反瞧了个仔细:
“看来它的手艺远不如少yīn仙君,只能用最低劣的手段驱动木偶。”
宋惊木浑身发寒,口腔泛起浓郁到化不开的苦:
“你说……木偶……?”
“啊,”顾洗江露出一个天真无害的笑容,熟悉他的人如果也在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他要使坏的前奏,“问这个问题,不如问本座,为什么你取不下它的面具。”
宋惊木咬紧牙关,涩声道:
“……因为他不是人,木偶是没有感情的。”
顾洗江摇头笑笑,点评道:
“自欺欺人。”
他说:“木偶若是没有感情,又何必对你和——”他指了一下温云软,“这名弟子,还有那个处理妖界事务的女修,这般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