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的旋即拍拍手,一面花纹繁复到夸张地步的飞毯停在几人面前。
他伸出手,取出两根细细的红线,一段系在二人中指指根,另一端则攥在自己手中。
走完这套流程,他略带歉意地解释:
“店内比较拥挤,若是走散了,这样也方便我们找到两位。”
李一格手指勾了两下,没感觉到什么异常,跟着跑堂上了飞毯。
三人前后踩上去,站稳之后,飞毯如有灵识一般,自动往店内开去。
它速度不快,因而也不甚颠簸,足够李一格细细地打量这间浮夸奢侈的酒楼。
——它很大。
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部看起来的开阔,即使在幽暗的灯光之下,也大得有些惊人。
脚下的飞毯足够容下数十名修士,然而它对于整栋酒楼而言,依然小如一叶漂泊不定的孤舟。
馥郁甜蜜的香气无处不在,其中裹挟着新出锅的菜香和清冽醉人的酒意。
约莫行了五六分钟,他们才终于抵达“正中央”。
四方的幕布自上垂下,揭开之后,是更加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大笑。
觥筹jiāo错,弦歌相合。
一条螺旋形楼梯自此蜿蜒向上,延展进更加昏暗的空间里。
跑堂的笑了笑,压下飞毯,先上了楼梯:
“一楼已然满员了,二位楼上请。”
李一格下意识后退一步,看了看沈新寒。
腕上碧绿的丝带已然隐没不见,她半低下头安静地看着周遭,不发一言。
“不然和人拼桌也行。”李一格摸了摸丝带搭过的手腕,试图从那些早已拼满的桌子上找到一个空位。
“这……”
跑堂的尴尬笑笑,脚步却是没动。
僵持片刻之后,沈新寒低声说:
“没事儿,那就上楼吧。”
第31章赌牌圣手
楼上更加乌烟瘴气。
这个措辞或许刻薄了一点,但对于讨厌噪音和昏暗光线的李一格而言,这是她耐心范围内能给出的最好评价。
一楼仅有几缕缥缈的乐声,隐隐约约,不算太过嘈杂。
但刚踏进门帘之内的世界,铿锵乐曲就在耳畔轰然炸开。
李一格揉了揉耳朵,放慢脚步,等沈新寒跟上前来,才低声嘟哝了一句:“好吵。”
“是吗?”
沈新寒抬起头,眼里快速划过一丝意外。
她眨了眨眼,慢吞吞地回忆了一下二人初见那天发生的一系列闹剧,而后认真地下了定语:
“我以为你很喜欢这种场合的。”
……才不。
如果不是想拿二十万就必须和狗剧本杠着来,借她八百个胆子也没有勇气站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
她胆子也很小的好不好。
李一格撇撇嘴,但没有反驳。
能把人刘海掀飞的音làng盖过了她们的耳语,因此走在前面的跑堂也不曾听见她们在后面咬耳朵。
“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吗?”
“有点线索,暂时还串不起来。”沈新寒快速地瞥了小厮一眼,但是没有说话。
李一格此时一只脚踩在了最上面的一级台阶,本想再说点什么,收到这个眼神暗示也会了意,低声笑着说:
“寒妹儿瞧,二楼栽了这么多的花,怪不得广朋楼这么火爆呢。”
比起难以视物的一楼,二楼的光线要充足许多。
广朋楼十分阔气地在中间预留出来一块空地,做成了溜冰场的模样,周围用透明的宝石圈起。墙面流光溢彩,看上去好不阔气。
因此处采光更好,随处可见灵花异草,几乎在人脚下铺成了一条厚厚的毛毯,散发着无处不在的浓郁熏香。
李一格皱了皱眉。
她不喜欢这种地方。
不喜欢刺鼻的气味、晃眼的灯光和不和谐的声音。
哦,也不喜欢人。
广朋楼里的客人太多了,多到二楼也只有零星的几个空位。
这些位置太过靠外,跑堂的看了一眼沈新寒的表情,就心领神会地领着她们又往楼上去了。
李一格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
“广朋楼还真挺阔气的。”
“那可不?”跑堂的回过头来,拿起毛巾前段揩了揩额角,“全是我们掌柜的经营有方,这才在短短的六个多月里发展成了这般壮观的规模。”
“确实很壮观,”李一格抬起头,指着自己并不认识的材料,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个灯是不是那个……那个什么材料来着……”
语气颇像常用来应付“熟人”的那些套路。
可跑堂的毕竟没见过这架势,以为对方真的清楚,只是一时记不起名字,乐呵地提了几种拗口的材料。
“对对对,就是这个。”
“想不到您竟然见识这么广博。”
说话间,三人已经停在了楼梯口的转角,另一层更加厚重的帘子挡在几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