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草率地给一个陌生人二十万。
但她现在所出的环境是相对真实的。
有人维护她,有人喜爱她。
没有无处不在的贬低和bào力,就连雪白的剑尖都闪烁着清澈潇洒。
留在这里……
也挺好的。
况且有了二十万,也未必就能改变她的生活。
高大魁梧的国学老师,膘肥体壮的教导主任,还有数不胜数的电网与保安。
就算拿到了这么一笔巨款,她又能花到哪里去呢?
她毕竟只是个年轻女孩儿,没有保全财富的能力,贸然买通旁人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留在这里,至少可以短暂体会世间的美好与温暖,不至于让一生都只有悲惨灰暗的底色。
她迈出了一步。
“师、师姐?”
温云软叫她。
既然决定要在这里好好生活,她自然要洗清身上的脏水。
李一格温和笑问:“怎么了?”
这个笑似乎吓到了小师妹。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是她之前表现出的状态太过极端,这才把温云软吓到了。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女主也不是什么坏人。
“你看,那朵花开了。”李一格笑着问,“师姐帮你做个花环,好不好?”
温云软怯怯点头,“嗯”了一声,走到她身边,欢欣雀跃地虚抱住她的胳膊。
而后摔倒在地。
李一格:……?
“师妹真是不小心。”
她伸出手,却被倒在地上的柔弱少女躲开了。
小姑娘眼噙泪花,面如白纸,在她投she下的yīn影里瑟瑟发抖:
“师、师姐,对不起,真的是我不小心,对不起对不起,大师兄,你千万不要怪师姐。”
裴济楚慌忙跑来,震怒喝问:
“软软毕竟是我们的小师妹,你怎能对她下此毒手?”
“我没有啊……”李一格不擅长吵架,潜意识里也惯于回避冲突。
因此面对这样的厉声训斥,她第一反应就是解释自己没有,然后向对方道歉。
“嘶。”
话音刚落,素白衣裙的少女就吃痛地轻叫了一声,抬手捂住脚踝,柳眉拢起一弯烟愁:
“大师兄,你不要怪师姐,师姐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大师兄对我最好了,可是师姐毕竟也是你的师妹,你不要为了我和师姐起冲突,可以么?”
音调柔弱娇软,话里话外都在替裴济楚考虑。
他眉毛压得更低,看李一格的眼神几乎在看一个死人。
“我……我真没有……”
她后退一步,摆了摆手,试图为自己辩解:
“她刚才拉我一起,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摔倒了……”
“她拉着你的手,还能轻易地摔跤吗?”裴济楚冷笑一声,“等我回了宗门,必要将此事上报给刑恩堂,让放青道君来裁断!”
“你确定吗?”
“有什么不能确定的!”裴济楚说完,才发现问话的人并不是李一格。
面前的修士一袭素淡的银红色长袍,颈边滚起一圈轻红色璀璨霞彩,叠起繁复典雅的唐草纹。
颈侧的两条肌肉没入衣领jiāo叠处,起手勾画出锁骨的部分轮廓,而后由锁骨内侧接起螭龙纹一角,环抱劲瘦的腰身,最后落入螺青色剑鞘里。
他五官jīng致,神情疏淡,如jīng心描摹过的山水砌在留白画卷上,古拙苍蔚,内蕴的摄人力量又在浅层化为苍劲的美感。
这个人,李一格见过的。
“原浊老祖。”
裴济楚咽下唾液,抱着温云软,义愤填膺地开口:
“您在宗门内享有盛誉,就可以枉顾对错,维护这等心狠手辣之徒吗?”
容清淡淡扫了他一眼,道:“我记得你是个好师兄。”
“呵,我自然是好师兄。”裴济楚儒雅俊秀的眉眼染上一丝厉色,“若不是所有人都知晓我是一等一的好师兄,我如何才能博得信任,何时才能当上昴峰首座,何时才能做上掌门?!”
说到激动处,一贯平和的面容出现了些微的扭曲:“不是为了此事考虑,我何必纵容李一格这种蠢货!”
鸦雀无声。
在场的所有修士都停下动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安静许久之后,齐云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打破了尴尬的平静。
他一把撸下陆康的胳膊,连着掸了好几次,口中不住地骂:
“晦气,晦气。”
裴济楚的脸色霎时就白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嘴唇发抖,血色尽数褪去:
“老、老祖……”
容清没有理他。
“这是困蒙阵。”
他右手一点,古雅大气的石碑便凌空飞起,体型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了一颗骰子大小的石头:
“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