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柳一弛还没搞明白不言怎么就成这副模样了,看来他是不小心又触碰到了什么大衍朝不能触碰的禁忌之处了。
在一旁看戏的厉苏这才从躺椅上站起来,“还是我来说吧,这个凡人的儿子被恶鬼缠上了,找柳一弛驱鬼,柳一弛答应了。”
“不,观主他没有答应!”不言义正言辞地说道。
“没有啊,我答应了,一百金呢!”柳一弛说。
“观主啊,这不是钱的问题!”不言焦急地说道,平日家用需要花钱之时,他无比庆幸小师弟会赚钱,但眼下这个爱赚钱且爱赚大钱就是个大问题了,不是什么钱都能挣得啊。
眼见几人争起来了,跪着的中年男人静静呆着,默不作声,只在心里无声地祈祷着。
见柳一弛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相生将他拉到一边,小声地说道:“师弟,别怪不言反应大,实在是凡人的单不能接啊,不能给凡人驱鬼啊。”
如果说,柳一弛在第一次听到在大衍朝什么事情不能gān之后,他第一反应是怀疑、谨慎和忌惮。但在他一个接着一个打破大衍朝约定俗成的传统之后,他就意识到,那些并不是不能触碰的底线。
那些被道人和凡人胆战心惊地遵守着的“线”,实际上就是不公平、不平等,是一方对一方的压迫。
相生和不言都十分克制地遵守着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规定,他们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呢?还是说他们意识到了,但是由于恐惧和随波逐流而不敢说自己意识到了。
那厉苏呢?柳一弛扭头去看厉苏的反应,比起相生和不言,他更在意厉苏的态度。
厉苏也在看着他。厉苏环抱着双手,眼神平静,这时,柳一弛意识到,厉苏是在等待,在等他的回答。
柳一弛笑了,厉苏就是一路提醒他这不能gān、那不能gān的时候,却又默默站在一旁看他去挑战那些不能gān的人啊。
厉苏也笑了。
看来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于是,柳一弛说道:“接。”他扶起那个中年男人,“跟我说说柳张的情况吧。”
中年男人被柳一弛搀扶着,是站稳了,可是相生和不言却要站不稳了。
“观主……”
“师弟……”
他俩想要开口说出来的话,被柳一弛拦下了。
相生和不言看到柳一弛冲他们摆手,柳一弛左手食指上的那个印迹就那么显现在他们眼前。
那是螭吻的印迹。
他们的小观主有了一条龙。
柳一弛是让天一观振兴的人,老观主的话又游dàng在他俩的耳边。
相生和不言就这么被说服了。他俩这段无忧无虑每天只要考虑吃鱼还是吃肉的日子,是眼前这个比他们小的师弟带来的,他们对望一眼,想起了他们对师傅承诺过的誓言——必追随此人完成师傅的遗愿。
他俩早已在心里认定,柳一弛不再是那是需要他们照顾的师弟了,而是真正的天一观观主。既为观主,他们自然认定观主的决定。就这样,他们俩默认了柳一弛要做的事情。
眼见相生和不言表情的转变,中年男子心中便涌出了一股又一股的勇气。他开口说道:“我叫柳泽,小儿柳张最近一到晚上便会被恶鬼纠缠,搅得全家夜不能寐。前几日还好,小儿仅仅只是口中说些胡言乱语,严重时会砸碎一些东西。但这几日,小儿每日头疼不止,人也面huáng肌瘦的,终日昏迷不醒。我这才斗胆找来观里,求求柳道长施以援手救救小儿吧!”
“白天也是如此吗?”
“白天如此,夜晚更甚。”
“恶鬼啊……”柳一弛念叨了几次这个词,随后,他的视线就飘向了厉苏。
“看我gān吗?别看我,你要接的驱鬼单。”厉苏说道。
“赚的钱咱俩平分。”又想赚钱又怕鬼的柳一弛说道。
“行,成jiāo。”
达成协议的两人在相生和不言幽怨又惆怅的眼神中,趁着白天,就跟随着柳泽往家里赶。
望着柳一弛和厉苏相似的背影,相生和不言左叹气右叹气,这两人,连走路姿势都越来越像了。两个人gān坏事,总比一个人gān坏事,要好?是吧?是这样没错吧?他俩没有其他说服自己接受小师弟胆子越来越大而可能带来的后果,这样子的安慰,更能让他们过他们自己心里这关。
相生和不言跑到老观主的灵堂前跪下,师傅啊,弟子看不住柳师弟啊。他俩视线对上,除了在灵堂前烧香磕头,他俩还能gān啥?算了,还是继续点香吧。
另一边,柳一弛他们三人一路疾驰,一个半时辰之后,就到了柳泽的家。站在柳家门口,柳一弛望了一下东南方向,那是清台县禁地的方向。前段时间,正是在那里,他得到了螭吻,也正是在那里,他碰上了饕餮,然后不知为何,厉苏就把自己在家关了一个半月。他去看厉苏的脸上,神情倒是如常,只是他一路都关注着厉苏,这一路,他都没看到厉苏有将视线看向禁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