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当贼寇挟持打劫嘛,连反书都跟朱厚照一起编了,祝枝山早就有心理准备。
但他也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似乎有人在他后脖子上插了些什么,抓不着却不舒服。
插标卖首呗,反正以后最先被骂的是祝枝山这个奸腻,是他鼓动朱厚照将《永乐大典》给卖了。
不过估计也骂不了多久,很快《永乐大典》盛行于世带来的名声又会把坑填上。
如此既昏庸了又将书印行了,完美。
还能锦上添花,朱厚照本以为这样的招数朱希周知道后会撂挑子不干的,所以他才让祝枝山出面,这样顶多算是半官方,还能拿民间集社这个牌子骗骗人,分担些压力。
可朱希周对王鏊讲起这件事时却用了另一个角度:“观皇上行事,虽然荒唐,却每每用心良苦,学生以为师尊必会为此头痛。”
王鏊差一点内牛满面,很安慰地摸了措朱希周的肩膀:“还是懋忠体谅为师的苦楚,不知百年后士人如何评断老夫,然老夫与陛下牵联太深,唉,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本来他还想劝一劝朱希周,可得意弟子不用劝。
也不知道是《永乐大典》太香了还是要为孝宗公断,朱希周主动领了责:“学生一定会辅佐陛下至圣君。”
那语气,太铿锵,引得王鏊诧异地望了朱希周一眼。
不置词,太难了,希望这个得意弟子能说到做到吧,且行且看。
看不过眼了,杨慎和何孟春回来了,还拉来了王纶,是真拉着,还用条绳子绑住。
朱厚照说绑,他们就真绑了,土匪作风。
其实跟王纶说通了的,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路,王纶滑了朱厚照稽,故意让杨慎找条麻绳套脖子上,松松垮垮地进了宫。
怎么说也做到右副都御使湖广巡抚了,一任封疆,哪怕朱厚照的医书再香,王纶也有脾气的,由着性子向朱厚照展露了一番士大夫的风骨。
不是说要缉拿归案嘛,来了。
尴尬呀,朱厚照赶紧亲自解开,还想找了个借口:“王爱卿,都是朕糊涂,朕想着掩人耳目,就出了乱命,杨用修也是,都不懂变通,朕一定严加管教。”
说着狠狠地瞪了杨慎一眼,还甩了个眼色,看着办!
杨慎有被出卖的痛,脸都抽了,不敢吱声。
背锅吧,按经验背完锅是会有补偿的,毕竟是师尊,哪怕没有补偿也天经地义。
王纶抖了抖耳朵,咱就听。
朱厚照说好听的:“朕真是迫不得已,湖广有异动,不是一任巡抚能解决的,怕是非要动刀兵不可,朕觉得王卿不长兵事,所以就找了个借口将王卿调离湖广衙门,免得遭祸。”
王纶眼睛瞪大了,他没料到朱厚照竟然洞烛明冥,一点也不像跳脱的样。
哪啊,就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朱厚照随便乱蒙的。
不好找借口,正好最近动到了兴王的羽毛,就拿他当挡箭牌,没想到竟然给蒙对了。
王纶神色沉敛地作了大礼:“臣正要具疏上禀,既然陛下知道了,那臣就直说了,兴王府月间曾聚集兵马,不知为何又散了去。”
还有这事?
朱厚照稍一想也明了,应该是兴王从天师府察觉到了什么,然后又不知为何打消了念头。
当然更可能是朱厚熜滑胎了或者脑残了,加之朱厚照忽然间给天师府施加压力,兴王吓得冲动了一把。
可惜,兴王要真的举兵就太好了,南京的京营调开了,王守仁没了制肘,正想大干一场呢。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兴王既然不敢动手缩了回去,朱厚照就可以慢慢地将他的乌龟壳子磨掉。
历史上兴王也伪装得极好,到了钟祥就大肆修道掩人耳目,论缩头神功的造诣,朱厚照对这位王叔都自愧不如。
撞巧了,刚好将王纶“捉拿归案”,朱厚照正好拿来当安抚兴王府的由头。
迅速地拿定了主意,朱厚照向王纶说明:“如此也好,朕就用王卿作幌子,安抚对方。”
【叮,颠倒黑白,昏庸度+10】
王纶倒没有计较个人得失:“臣亦作如是想,所以用修和子元来时臣就顺着他们的意思到南京来了。”
朱厚照也收了颜色,认真地向王纶作揖:“委屈王爱卿了。”
王纶往旁边一躲,天子行礼,他不敢受。
但这一礼也让王纶彻底地对朱厚照改观,皇上行事很稳健,思路纯熟,不用他担心。
然后王纶掂了掂麻绳:“看来臣考虑得挺周到,出了湖广衙门臣就戴着这幅楚囚械具,配合着陛下演了出荒唐戏,也许这会他们已经收到了风,正等着看戏呢。”
想不到王纶也是个逗的,还跟朱厚照想像中医术高超的大夫不太一样。
但很合朱厚照的味道啊,于是他顺嘴就说了:“子元说王卿医术了得,朕就想着让王卿先在南京赋闲一段,顺道与医宗诸人一起参详医典,也有了对外的口实。”
倒也不是不行,王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臣谨遵圣命。”
王纶治政还行,说到打仗他就是个纯外行,不然也不会被宁王逼着一起造反了,书生一个,拿不动刀。
如果兴王真的起事,王纶坐在湖广巡抚的位置上,就算没牵扯,罢职丢官也免不了。
朱厚照打个马虎眼将他调离湖广,王纶求之不得。
研究医术是王纶的心头好,左右丢官是丢定了的,现在有这样的际遇还算是塞马失马,安知非福。
这是一个十分豁达的人,让他呆在污浊的官场里,还真是害了王纶。
得大方些,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日月银行的存单,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塞到了王纶的手里。
朱厚照还没说,杨慎就惊呼上了,那可是张五万的,太过分了,对他这个气宗大弟子还没那么大方。
“啊……王前辈,这是日月堂的安家费,可以到日月银行兑出现银,南京城里有日月银行的网点,很方便。”
上面的字王纶也看得清,手都沉了,五万两,皇上真的够豪气。
胸怀广阔之人不别扭,朱厚照敢给,王纶也敢收,谢了礼,大大方方地塞进了袖袋里。
一般人做不到,别说杨慎,何孟春看着也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