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赚和在何处亏,这是一个大问题。
杨慎已经被塞了个满满当当,都堵到嗓子眼了,不吐不快:“谁也没有前后眼,试错的成本太高了。”
朱厚照不认同:“数学还是不够扎实,你那老泰山都比你行。”
杨慎:“……”
想到即将快到任的黄珂,朱厚照有了个牵挂,嘴里叨叨:“也不知道《会计学原理》你那老泰山看到了没有?”
在扬州没来得及抄书,后来想起只能口述,让胡纯帮忙笔录,跟着黄珂的任命一同发往。
杨慎又被溜蒙圈了:“与财会有什么关系?”
“算账啊,预算与成本核算很有用,不通此术,如何能管好日月堂的课题排布,你呀,得好好补课了。”
杨慎还不能驳嘴,只能在朱厚照的虚指点拨下乖乖受教,既然动了野望,就得接受磨练,哪怕爬着也要够到。
说到沈沉鱼的老本行,二师娘从蚌菜汤里浮出头来:“确实可以做预算,定出平衡点做好模型就行,还能控制好规模做到心中有数,用修,你师父没冤枉你。”
被朱厚照一个人数落也就罢了,还要被混合双打,杨慎嘴里发苦,怀疑鱼胆没弄干净。
嫌弃?想吃也没了!
“既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苏进,撤席,文房伺候,朕给用修上节课,教教他算账。”
说是文房伺候,自己却没动手,没一会胡纯和胡继两兄弟抬进来块竖着的活动黑板,确实是伺候。
杨慎更不自在了,当着下一辈的面?小师叔的脸面不要的么!
但他也只能忍着,因为朱厚照进入了状态,手都背了起来,立在黑板旁,这是要纵横捭阖?
摆个架势而已,只动嘴:“学与术不同,学问不能直接产生效益,但文生义,义达利,朕将其中利益称为版权,即写出一部书,出书之人应有的回报。”
挺容易理解,不就是润笔嘛,杨慎稳得住。
小书童胡继为师公板书,胡纯负责抄写,这俩就激动,新学说,还是凭辈份小抢来的,能看抢先版。
“术法可为利,可立见或实验转换之为实利,可统计可算划,朕称之为专利。”
杨慎觉得该捧了:“分学术科目的好处来了。”
拍偏了,没中,朱厚照摇手指:“学与术相交,在每一门学科之中杂合一体,比如青史之刀和简牍化纸,发明人就是学者,只不过通过工匠之手实现,该当如何区划?”
得用小聪明了,杨慎即答:“按功用?计利所得,提成一部分。”
“不全,分不清,如果一位学者做理论设想,将如何制造好用的刀笔纸张以及为何会好用的道理写入文中,彰行天下,有工匠见之制作出来,这里面的利益该归于谁?”
胡继落了小师叔的脸,抢答:“两者都有。”
朱厚照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让杨慎好一阵紧张,用劲了:“前者是学,后者是术,这里有一个环节的问题,应该体现在不同的阶段,将文章刊出,即是学问的版权,照着学问发明新术,那是专利。”
朱厚照剑指一点杨慎,吓得后者一个后仰,僵直了,像是被点了穴:“明白了?要将每一个环节都卡住,独立进行结算。”
引得沈沉鱼一阵嗤笑,这俩师徒,真逗。
严肃点,上课呢,朱厚照板起脸:“然后问题又来了,如果第二个工匠发现第一种刀笔纸张还可以改进,他也做出来了,两个工匠之间的利益又应该如何划分?”
在场之人都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被难住了。
朱厚照的爽感来了:“现在知道为什么要做成本核算了吧?”
沈沉鱼最先反应过来:“评估用料,工艺环节,将之数值化,然后根据贡献的不同,两个工匠各得其所。”
可以,多翻牌当奖励。
没用,有值班制度卡着,朱厚照只能向沈沉鱼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收获白鱼眼一枚。
“有理,但还有一个问题,如何将新技术广行天下呢?又谁来评估呢?靠日月堂,能养得起这么多人吗?”
胡继抓耳挠腮了,胡纯的笔头也顿住,杨慎则摆烂了:“难,首先让大伙都知道就不容易,然后分散天下,如何将利益收上来也是个难题。”
不开金手指都压不住:“要有一个官方的、权威的刊行载体,进行专业的学术论述,并以之记录标杆,定期印发,版权就体现在稿费之上,朕给它赐名《明学录》。”
胡纯做笔录没表现机会,终于攫到了存在感:“明白了,商君徙木为信,郭隗千金市马骨,要印出来,使大众都看到。”
朱厚照敲黑板了:“柱子和马骨要一直在,做到人人可试,匹马不漏。”
胡继没头没尾:“那银钱不得堆成山?”
杨慎摆小师叔架子:“挣来的钱海了去了,是山高远还是海深阔?”
沈沉鱼守财奴:“在办这样的刊物前,要划定范围,就得做一个详细的核算,如何才能保证学术创造的价值能一直高于木柱子和马骨的成本。”
朱厚照只管往前开路:“甚至于学术还可以通过这样的办法来引导,将一些核心的问题晒出来,悬赏解决,如此便可以开拓学问的深度以及广度。”
胡纯兴奋起来:“那就得扩充数宗了,多少人才够用啊。”
朱厚照终于等到了一锤定音的时刻:“不,不用扩充数宗,而应颁行数学于天下,要让所有的官吏都懂数识数,能算会计。”
杨慎如闻大吕:“如果由官府来出面,确实可以省了人手。”
朱厚照将整个大框架描完了:“官府要收税,就以税收来作为厘定专利的标准,日月堂从税赋提取一部分付给学者技师,剩下的部分给官府作为手续费,并作为政绩的衡量,既有好处,又有活计,天下间的官吏就没空吟风弄月了。”
【叮,士林对立,昏庸度+10】
杨慎等人已经被这个庞大的体系给震蒙了。
朱厚照自顾自话:“为了进一步鼓励学术更新,应该设立一个限期,限期到后,前一代学术的版权和专利权益终结,但奠基者应被铭记,留下相应的名望,这就是日月堂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