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没有借口可以制造理由,有着一帮高参在,任何一个人物都是透明的。
韩文就是刘健的死穴,朱厚照正在让阉党死命地往下挖,就快见底了。
能考上科举成为朝廷大员的都是人精,早就闻风知味而动,哪里需要朱厚照挂心。
很快朱厚照就收到了李东阳的门生故旧纷纷上门的消息,都挺自觉的。
可阉党的这一伙也很自觉,朝臣那边合纵边横,他们自然也感觉到了压力,与刘瑾有关联的一帮人也自发抱团了。
这天,刘瑾刚下值回到外宅,脚上的麻感都没歇过,门房就来报说焦芳府上的韩管家领着一个贵公子来求见。
当然得见啦,刘瑾也不是天天能回外宅了,要不是当上了司礼监的掌印,他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时时都得看顾着宫里,哪像现在能忙里偷闲。
而且外宅事关开门第一件事,钱呐!
能在宫里收钱吗?那是找死。
查抄王岳等人让刘瑾红了眼,办什么事不得花钱呢?没钱寸步难行。
可求上门的都是些三瓜两枣,几百一千金的收,何年何月才能达成心中的目标?
焦芳也是个会来事的,上次韩管家上门就献上了三千金的仪程,这一次怕也不会让人失望。
门房引了韩管家进来,刘瑾还迎了两步上去,不让他行礼,而是拉住了他的手,陕西腔由衷而发:“老韩呐,嫩咋不来看俺咧,亲不亲故乡人,俺这一天听不到乡音它就不得劲咧。”
韩范也回以秦腔:“咋不来咧,好几趟咧,跟门房一问刘哥不在,俺就想刘哥一定又是忙着大事涅,也就没叨扰,宁可俺跑断腿,嘛得让刘哥累着不是。”
刘瑾还拍了拍韩范的手背:“嫩跟别人不同,一定要常来找俺,嫩姓韩,不诌是谝韩传最好的人嘛。”
韩范后面的年青人楞是听了个半白,耳朵都扇乎。
刘瑾心比较细,也注意到了,上下打量了一眼,换上了正宗京腔:“这位小哥是?”
韩范连忙居中介绍:“这位是刘总制刘宇大人的二公子。”
“哦”,刘瑾只点了一下头,又换上了一幅淡淡然的神色。
刘公子不然,他热切地向刘瑾鞠了个躬,还是到底的那种,也没抬腰,而是俯着说话:“晚生叩见刘公公。”
刘瑾清汤白水:“公子怎么称呼?”
刘公子心里咯噔一下,迭声应道:“晚生单名一个俸字,俸禄的俸,可不敢当,公公直唤晚生的名字即可。”
刘瑾心里却不来劲,人家张文冕也是个读书人,还知道称咱家刘公,你这书香门第的贵公子却不晓事,公公长公公短的,恨不得提醒咱家缺了啥,可恨。
于是刘瑾面无颜色道:“那可太失礼。”
刘俸似乎是想通了,咣叽一下就跪了下去:“是晚生失礼了,家父叮嘱过晚生,要父事刘公,晚生轻佻了。”
韩范这里也连忙帮说话:“刘大人家教很严的,在信中也说恨不能当面向刘哥致意,所以特命刘俸备了份薄礼,向刘公纳诚。”
说着,韩范还悄悄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刘瑾手背上点了一下。
一?一什么?不可能是一千两,那就是一万两了!
也许是刘俸亡羊补牢得及时,也许是这一万两闪了眼,又或者那个“父事”戳中了刘瑾的心头好,总之,刘瑾褪去了寒色,堆上了笑脸。
他将刘俸拉了起来,还拍了拍臂膀:“一个刘字一家亲,不用太拘礼,令尊身体可好。”
刘俸忙又抱拳答话:“托刘公的福,家父身体石硬朗,此次回院愿意多多为朝廷和刘公分忧,他急于拜见刘公,还在半路,放心不下,让小的先行告罪。”
刘宇现在是右副都御使,总制宣府、大同军务,只是临时差派,钦差巡查,一般出京逛一圈回来都是立功得赏。
但刘宇上本后却并没有接到回京的敕命,也正常,内阁倒台了,朝堂乱糟糟,早就把刘宇给忘了。
而且刘宇的顶头上司屠滽也告老,都察院现在一团麻,谁有空却管顾一个有阉党背景的人。
刘宇是河南人,受焦芳之前的吏部尚书马文升看好提拔,也被刘健看顾,但他一直跟焦芳关系好,所以朝臣们视他为阉党。
可他在北方人阵营内也吃得开,现在朝局变动,他当然要赶回来趁热闹寻机会。
刘瑾也想到了这点,他沉吟片刻就做了决定:“咱家明天就给他补一封敕书,这个节骨眼,都察院空虚,正是好机会,可不要让别人挑理。”
刘俸闻言心下一喜,他老爹已经是右副都御使了,再往上就只能是右都御使,甚至左都御使也不是不可能,这一万两,花得太值了。
韩范和刘俸走后,刘瑾也想起来,一些跟自己有联络的人,应该给他们适当的暗示,如此既可以试探他们心诚不诚,也可以借机敛财,反正在刘瑾看来,当官的就没有不贪的,像韩文那样名声在外的都那么脏,别人可想而知。
想定刘瑾就让人唤来张文冕,让他起草书信,走朝廷的急递铺快马发出去。
花了大半晚上,终于完成了心里悬着的事,刘瑾长长伸了个懒腰,却发现张文冕静坐于旁,似乎有些迟疑,好像有什么想说又说不上来。
刘瑾当然是提声开问:“文冕,有何疑虑?”
张文冕闻言先愣了一下,然后咬了咬牙才豁出去:“刘公,此举似有索金之嫌。”
刘瑾听了不但没有发怒,还笑吟吟地轻拍张文冕的肩膀:“好,勇于任事,敢于言上过,咱家就喜欢这样的人。”
然后他却反问了回去:“文冕能说出来妥之处吗?”
这一次张文冕没多等,脱口而去:“晚生能猜到刘公之举是想看看其人心诚与否,可那刘宇口碑不堪,多有鄙辞,用这样的人,恐怕会对刘公有妨碍。”
刘瑾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遇得了自己的得意之事,却仍再问:“你是听谁说吗?”
张文冕很流利:“说的人不少,那些都是小角色且不去管他,但刘宇之人品可是先皇下的定论。”
“桀桀,文冕,你可是说中了咱家的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