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头,瞧见许芷柠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唇色苍白,面部毫无血色,似乎下一秒便会晕过去。
夏嘉兴也是双目猩红,qiáng忍着才没有让沮珠掉下来。
种种一切都在告诉夏也,这不是玩笑,也不是恶作剧。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她难以置信地开口。
“昨天凌晨,爸下班后自己开车回家,在十字路口被酒驾司机撞了。”
“没、没有送医院吗?为什么…”
夏嘉兴打断她:“太迟了,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肇事司机呢?”她带着恶意问。
夏嘉兴仰起头盯着天花板,双目茫然:“他是被雇来开车的,老板是个花花公子,出车祸后,他老板当即就断气了,但是他没有,那时候爸也还没有,他如果打个120,或许爸就不会死…可是他逃了,监控拍到他拖着一条断腿逃走了。”
夏也半天没有接话。
她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司机找到了吗?”她问。
夏嘉兴摇了摇头:“警察还在找。他最后的行踪是在机场,有可能已经逃去了其他城市。”
“那、那爸爸呢?我还能不能再看看他?”
时隔将近一年,当她再喊出这个词,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充斥在心间的,只有自责和后悔。
为什么要怨他,为什么要惹他生气,夏也一遍又一遍地追问自己,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靠这种方式来忏悔。
夏嘉兴说:“遗体在路上了,应该晚上就能到,你和妈妈一起去吧。”
夏也木讷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B城?
“等警察把案子结了再回去。”
“那公司呢?两个领头的都不在,那些员工怎么办?”
夏嘉兴叹了口气,说:“我一个朋友帮忙看着的,放心吧,就算爸走了,我也不会让你们娘俩挨饿的。”
他一句话让夏也又是一阵心酸,回想以前,夏严才是家里真正的顶梁柱,所有优渥的条件,都是他用双手和汗水换来的。
夏也心想,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别扭的人,从来不会说我爱你,但其实每一个行动都在暗戳戳的表达着关怀。
傍晚,西边那头的火烧云耀眼又灿烂。
夏也和许芷柠接到医院的电话,起身出门。
坐在车里,女孩扒着车窗往外瞧,燥热的疾风chuī乱了她的头发。
眼中闪过无数个场景和片段,学校外,公jiāo站旁,树荫下,最后是医院的大门。
她感觉哪里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母女俩并肩去到了那个安置着夏严遗体的小房间。
就在门槛处,盖着白布的尸体落入视线,许芷柠猛地偏过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夏也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细声安慰。
可是过了好久,女人的情绪怎么也调节不过来,连身子都哭得一颤一颤。
于是夏也只能独自进入房间。
她呆呆地立在遗体一侧,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白布。
夏严的尸体已经被殡仪师处理过了,肉眼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死于残忍的车祸。
他双目紧闭,嘴角下垂,依旧是往常刻板严厉的模样。
夏也伸手触上他的面庞,蔓延在指尖的只有冰冷的温度。
她再也绷不住了,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往外涌,一呼一吸都钻心的痛。
“爸,对不起…”
天色逐渐黯淡,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女孩第一次体验到失去挚亲的痛苦。
第57章戒指
从医院回家后,夏也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随着夕阳渐渐下沉,边缘模糊的半轮圆月悄然而升。
房间里的人依旧没有一点动静,一片死寂。
夏嘉兴有些坐不住了:“妈,我去劝劝阿也。”
“你别。”许芷柠拦住,“让我先去跟她聊聊。”
女人起身上楼,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从阳台迎入的清清月光,冷冷凄凄。
身形单薄的女孩侧躺在chuáng角,往日灵光的杏眼此时空洞又无神。
“阿也,陪妈妈说说话吗?”
夏也像个提线木偶般死板:“说什么…”
“给你讲讲你爸以前的事吧。”许芷柠模摸她的头,在chuáng沿坐下,“他不喜欢別人聊他,但这次破个例算了。”
月光温柔,女人的声音更温柔:“以前刚有你和你哥的时候,我们家还没这么宽裕,甚至还很节据。”
“你爸那么爱抽烟的一个人,却坚持把大半个月用来买烟的钱都攒起来,然后去给自己报了个育儿班,学着怎么顺气,怎么换尿布。”
她呆呆地笑着:“你说他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