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本来就有过创伤,受爆炸的冲击导致复发,就连神经相连的右耳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种失聪的情况。”
“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的?能治好吗?”
“…机率不太大,我们医院对耳科的技术研究不是很深,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建议你们转院或者出国,这事尽快考虑,耽误不得。”
……
江驰偏过头,看着三人进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他提步来到病房前,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暖阳从窗户争先恐后地涌入,充斥着整个房间。
女孩靠坐在chuáng上,披着头发,脸色不是很好,jīng神恹恹,手里握着支笔在本子上画来画去。
她余光瞥见房门被打开,抬起头看到来人后,弯起眉眼笑了出来,指着chuáng边的一个凳子,示意他过来坐。
江驰迈着艰难的步子走过去,一眼看到柜子上放着被取下来的四个耳钉。
他触电般的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往那边瞧一眼。
夏也把本子和笔递过去:“写字吧,我听不见。”
他点头。
夏也问:“你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吗?还疼不疼?”
江驰写道:“处理好了,不疼。”
“给我看看好不好?我帮你看看…”
她说着便去拽他胳膊,另一只手从衣摆滑进去。
江驰一个激灵,急忙站起身躲开,握住她的手腕:“别乱摸。”
夏也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悻悻地收回了手。
“对不起…”
三个字撞进他心里,某处软得不像话。
他重新牵住女孩的手,抵在自己胸膛靠右,心脏的位置。
“真的不疼了,没骗你。”
隔着薄薄的衣物,夏也清晰地感受到他稍显急促的心跳,每一下都十分沉重。
她收回手,转移话题:“刚刚的考试怎么样,难不难?”
江驰眸光一顿,没有回答。
她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帮你算过分数了,除去一科语文没考,剩下还有六百分,每科扣十分的活也还有五百五,上不了清华北大上个A大足够了,A大…也不错吧。”
少年神色一暗再暗,轻轻抿了抿唇,拿着本子,却迟迟没有落笔。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学习上的事而觉得愧疚某人。
“江驰,你怎么了?”
夏也察觉到他在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眼睫轻轻一眨,总算鼓起勇气在本子上写下了那行字,递给chuáng上的人。
“我弃考了,抱歉。”
空气都静了一秒。
夏也垂头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字,满是诧异。
江驰以为她会责备自己,可是她没有,直到半晌后,她才颤抖着声音说:“没关系的,就三百分而已,不要就不要了,明天还有四门科,还有四百五,不至于…不至于没有大学上…”
江驰喉咙gān得难受,他拿回本子写道:“是弃考不是缺考,我已经没有考试资格了。”
夏也鼻子顿时一酸,像是坠入谷底:“为什么要弃考…你明明,明明答应过我要回去参加考试的,你还发过誓…”
少年呆呆地立在chuáng边,连魂都飘走了。
上午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后果。
对于高考,他要做就只做最好,如果因为外因导致他不是第一,那还不如不考。
再者,因为他而受伤的女孩还躺在医院里,面临着永久失聪的可能,要他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去参加高考?他做不到。
夏也去拉他的衣角,声音哽咽,似乞求:“江驰,我们复读吧,行不行…”
她禽着泪,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抬起头来,本子上又多了几个字。
“再看吧。”
江驰背过她的视线,落荒而逃般地转身离开了病房,靠在走廊的瓷砖墙上,心比死灰冷。
右腹的刀伤钻心的疼,只能靠撑着墙勉qiáng站立,他掏出手机,拔通一个号码,直到一个温厚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小江?”
他止不住地颤抖:“段伯,再帮帮我…”
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人是夏嘉兴。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小方盒,他走到病chuáng前,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副电子耳蜗。
他在一旁按照医生的说明操作,连线,上电池,开机,然后凑到夏也耳边给她戴上。
只感觉一阵电流流过,耳边开始传来噪杂的声响,像被糊了一张油膜纸。
夏嘉兴手心覆在她耳朵上,问:“能听清吗?”
夏也点了点头:“能,但是声音很小很糊,而且总觉得吵吵的,有杂音。”
“将就几天,等签证下来了,我们出国,去找你小时候那个医生。”
夏也垂着头,半晌没有回话,耳边悉悉嚷嚷的声音吵得她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