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归零

  “许一只,你上来弹一遍。”

  音乐老师的声音,将许一只顺着窗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许一只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了前方的钢琴旁。

  音乐老师从琴椅上起身,“知道是哪首吧!”

  “知道。”许一只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琴椅上,将手放到了钢琴上开始了她的表演。

  一曲过后,音乐老师面上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满意地鼓了鼓掌道:“不错,没有问题。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大家回去勤加练习,下次上课一人一遍。”

  说罢,音乐老师又看向了许一只道:“以后再溜号,我就只能请你妈妈过来了,知道了嘛!”

  想到妈妈不苟言笑的样子,许一只垂下眼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只只,这也就是你了,不然刘女士一定没完没了的进行开始思想教育了。”木小满拎着书包对着许一只耸了耸肩。

  许一只牵了牵嘴角,“是嘛。”

  木小满扁了扁嘴,“是啊~真羡慕你,就算上课溜号也能够完整地演奏出来,要是我也能这样就好了,我的母上大人也就不会给我报这么多班了。”

  羡慕,她也会令人羡慕吗?

  许一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对于许一只冷淡的样子,木小满已经习以为常了。

  自一年前许一只也来到雅乐自习室,这里的代班老师便把许一只的名字挂在了嘴边。

  而许一只被安排到木小满身旁的位置后,许一只便成了离木小满最近的‘别人家孩子’。除了在自习室要被老师拿来作比较,木小满还要在回家后被自家的母上大人‘耳提面命’地教育一番。

  挥别木小满后,许一只放慢了回家的步伐。夕阳西下,将许一只落在地面上的身影拉的修长。

  这时,对面街上一家咖啡厅前的风铃响了起来。许一只寻声望了过去,只见风铃在门前摇曳而动,声音悦耳轻松。

  鬼使神差地,许一只走进了这家咖啡厅,在窗前的一张桌前坐下。

  这么多年,她是第一次走进这家咖啡厅,甚至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一家咖啡厅。

  “您好,请问您需要点餐嘛?”咖啡厅的服务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梳着马尾辫,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将菜谱合上放下,许一只认真地看着服务员,“我是第一次来,请问有什么推荐吗?”

  许一只其实是有点想喝咖啡的,但是妈妈一直不肯让她喝。除了咖啡,外面那些琳琅满目的饮料果茶,她也从来都没有尝过。

  所以许一只决定,今天就听眼前的这个服务员的推荐,她推荐什么她就喝什么,这样既不算主动犯错,又有可能尝试一下咖啡的味道。

  服务员了然地看了一样许一只,笑意加深了些,胸有成竹地道:“我们这里的牛奶也很好喝!”

  看着服务员一副‘我懂你’的表情,许一只觉得自己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那就要一杯牛奶。”

  服务员下去后,许一只趴在桌上望向窗外突然有些委屈。

  她已经十八岁了,可她却仿佛是妈妈的专属玩偶,做着一切妈妈想看她做的事,却永远都无法获得夸奖。

  她就是个精致的限量版提线木偶,她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妈妈。她不该有自己的喜好,更不该有自己的想法。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讨好妈妈。每年每月每天每分每秒,甚至是在梦里!

  许一只也想像一些同学那样叛逆一些,可妈妈失望的眼神就像是剜在她心上最锋利的刀。

  兵不血刃,就让她丢盔弃甲,败不成军。

  这时,对面的座椅上传来了响动,许一只不着痕迹的擦了下眼角的泪水抬起头。

  剑眉星目,温文尔雅……从不觉得自己文学知识多丰富的许一只,脑中迅速闪过的均是一些不知哪里看到的词句,并自动地合成了一句话。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温润如玉,周而不比。

  而对面坐着的男人,此刻正眉眼都是笑意地看着她。

  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许一只道:“你要拼座?”

  “小丫头不会是忘了我吧!”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笑意。

  许一只忙地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记得你。”

  许一只的确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人,便是她生日出逃那天遇到的那个人——谢南。

  可许一只又觉得如果人家已经不记得她了,那么她主动提起怪尴尬的,索性就没先提这件事。

  谢南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服务员将许一只的牛奶端了上来,并将托盘上的另一杯咖啡放在了谢南的面前。

  闻着咖啡散发的清香,许一只抿了一口牛奶道:“你什么时候点餐的?”

  “半个月前。”

  许一只眨了眨眼,“半个月前?这里接收这么久的预定嘛?”

  谢南笑了笑,“这段时间我都会坐在这个位置喝一杯相同的咖啡,所以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他们也都明白。”

  许一只点了点头,明白了这是一场以金钱买来的默契,“你每天都在这个时间来?”

  “嗯。”

  这时的许一只突然放下手中的牛奶道:“那你这段时间见过我么?”

  谢南也将手收到了桌下,“见过。”

  许一只倒吸一口冷气向后靠了些,再一次仔细地打量着谢南道:“你应该不是跟踪我吧?”

  谢南挑了挑眉,没又想到许一只这么直接,“我家住在附近。”

  松了口起,许一只喝了一口牛奶道:“那你的咖啡好喝嘛?”

  将面前的咖啡推到许一只面前,谢南道:“要不要尝一尝,我没有喝过。”

  看着面前热气氤氲的咖啡,许一只舔了舔嘴唇。

  在许一只眼中,这已然不是一杯寻常的咖啡,反倒更像是潘多拉的盒子,神秘又满是吸引力。

  许一只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是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完美国度,还是足够然她千疮百孔的,妈妈失望的眼神。

  许一只落在牛奶杯上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还是不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