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靠一株大树,眼眸微阖,盘膝而坐。雌雄莫辨的妖媚容颜失去了往日鲜活,苍白如纸的脸蛋上印着几滴已然干涸的血迹,病态中透着几分压抑不住的邪。
一身红衣泥泞得不成样子,右臂处裂开好大一条口子,裸露出的皮肤白得惊人,其上却刺目地绽开一条蜿蜒狰狞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肘处汩汩流下,将他身下褐黄的土地染就成了黑色。
“赢无月!”
萧承绍倏然变了脸色,抬步便要朝他走去。
然,红衣男人如入定妖僧,闻声眼皮都没皱一下,看样子中毒不轻,已然昏迷了。
“站住!”一把尖刀猝然伸了出来,怼在萧承绍腰腹。
“小心着点!爷的刀可不长眼!”
银面男企图用刀尖将萧承绍逼退回去。
却不想,萧承绍根本不屑他的杀猪刀,面容一如既往的冷硬,如同冰雕一般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他目光淡淡的从刀尖上扫过,深邃黑眸微阖,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窒息般朝山匪压了过去。
“放人!”
银面男被萧承绍不带温度的一眼看得心脏猛沉,手里的杀猪刀几乎握不住!两条腿不自觉的打弯,想跪!
眼底慌乱一闪而逝,他下意识看向赢无月方向……
然,就在这时——
“大爷,求您救救这位小郎君!”
那年轻妇人不知怎么冲破山匪包围,“噗通”一声跪在萧承绍面前。
“大爷,小郎君是为了救民妇才会被这群匪徒抓住的,您要是认识他,求您帮帮他!民妇感激不尽!”
说着,那年轻妇人脑袋“咣咣咣”的砸在地上,给萧承绍磕头。
“爹爹,救漂亮哥哥、小哥哥!”
小宝攥着萧承绍的衣领,小腿踢踏着,急得差点哭出来。
萧承绍本就没有力气,全凭意志力强撑,让小家伙的无影脚来了这么几下,手臂完全脱力。
小宝从他身上跳下去,抡起小胖腿,撒丫子朝赢无月跑去。
“漂亮哥哥!”
“给我抓住他!”
山匪见状,刀尖一旋,朝小宝包围上去。
“尔敢!”
魏今亭拼着最后一把力气,挥起钢刀,要去保护小宝。
就在这时,盘坐于不远处的赢无月腾的一下张开眸子,一双黑眸微微眯起,眼底杀意毕现!
山匪们脚步一顿,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小胖子跌跌撞撞跑到赢无月跟前,一头怼进他怀中,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漂亮哥哥,你疼不疼?”
赢无月神情淡漠看着小宝,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不知为何,心脏处仿佛被人揪着,狠狠拧了一把,又酸又疼。
她缓缓抬起那只受伤的手臂,左右转动给小宝看:“没事的,不疼。”
“我帮哥哥呼呼,爹爹说,疼的时候只要呼一呼就不疼了。”
说着,小家伙小心翼翼抱着赢无月的手臂,撅起小嘴巴,小口小口地往她伤口上吹气。
不远处的谢长渊瞧着这一幕,心底那叫一个难受。
酸了吧唧地对萧承绍道:“九叔,小宝这待遇,你都还没享受过吧?”
萧承绍闻言,下意识摩挲了下食指与拇指的指腹,没有回答。
“喂!都干什么呢?当我们是开善堂的吗?”
银面男忽然暴怒,挥着尖刀,却不敢靠近赢无月,转头对着萧承绍几人嚷嚷。
“放人。”萧承绍再次道。
“放人可以!他们兄弟二人一共三千金,加上你们四个,一共八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谢长渊瞬间炸毛,“你还真敢要!八千金!我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魏今亭。”
魏今亭侧身,小声对萧承绍道:“爷,咱们身上的银票只有五千金。”
年轻妇人离二人较近,一字不落听进耳中。
“大善人!”她膝行几步,满眼希冀地望着萧承绍:“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才刚满月的孩儿,求您也救救我!若您不嫌弃,端茶倒水,暖床叠被的活儿,奴全都会做,官人!”
谢长渊闻言,目光怪异地在年轻妇人脸上扫了一圈儿。
碎鼻子碎眼儿,长得倒是清秀。
只不过说出来的话……都什么跟什么?暖床叠被都出来了!
这妇人好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