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绍啊。”
为了看清那女子容貌,皇帝打从进门,就不让人通报,一路到了萧承绍寝殿。
几乎是蔡泗一通报完,皇帝便进门了。
完了便看到萧承绍和赢无月面对面而坐,一桌子菜,正准备用膳。
三人同时一愣。
特别是皇帝,看到赢无月的瞬间,震惊大过诧异。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不是说好了回来办私事的吗?女子呢?怎么是赢无月?
皇帝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蔡泗。
蔡泗也是一脸懵逼。
想他4岁入宫,如今黄土都快埋到脖子的人,什么没见过。
燕王那表情一看就是才堕入爱河不久啊。
他绝不会看错。
可是……
他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赢公子。
欺君是大罪,蔡泗当即膝盖一软,给皇帝跪下了。
皇帝脸一沉,想骂人,但他后一想,今日来王府本就是冲动之下的决定。萧承绍从来也没跟他讲过私事是何私事,冒然发火,最后难下台还不是他。
是以,狠狠瞪了蔡泗一眼,忍下怒火。
“起来起来,又不是在宫里。”
蔡泗立刻会意皇帝深意,手忙脚乱往起爬,边爬边找台阶下。
“王府爱干净,将这王府打扫的一尘不染,奴才走得快些,就给摔了。”
萧承绍和赢无月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来到皇帝面前,向他行礼。
“拜见皇上。”
“见过皇兄。”
“嗯。”
皇帝极有深意地在二人脸上扫过,随即进屋。
他走到圆桌前,看了眼桌上丰盛的菜色,又扫了眼唯二的两双碗筷,话里有话说道:“皇弟怎么也不肯在朕的御前殿用膳,就是为了回来吃你王府的小灶?”
赢无月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见萧承绍要回话,立刻快他一步出声。
“皇上,王爷那身体,可在外边儿用不了膳。”
“哦?”皇帝看向她,“赢小友何意啊?”
萧承绍微微抬头,看向赢无月,那目光,啧,不好形容。
赢无月知道他又想歪了,如今却不是解释的时候,移开目光,对皇帝说道:“皇上有所不知,在下如今是王爷府上的医官。”
果然,皇帝愣了一愣,而后表情瞬间就变了,眼中似有委屈,又似有不甘地瞪着她。
“当年,朕开出那么好的条件,你都不愿意进宫伺候,怎么承绍一叫你,你就来了。”
赢无月拱手一拜,“皇上,当年在下说得很清楚,在下性子跳脱,皇宫不适合我。”
又是这句搪塞他的话。
皇上白了她一眼。
“那你给朕说说,朕的好皇弟许了你什么,他这王府,空旷得鬼比人多,沉闷又无趣,你就待着就舒服?”
赢无月如实相告,“瀛之草。”
皇帝一听,顿时捶胸顿足,“那是朕的东西!”
“可现在,他在王爷手上。”
皇帝那个气啊!
狠狠一指萧承绍,又看了看赢无月,发现这两个他都舍不得骂,最后气得“啪”一声拍在桌子上。
“朕都来了,还不加付碗筷,王府的奴才这么没有眼力见吗?”
……
一顿饭吃得和谐。
赢无月三两句话,就把自己的身份解释的一清二楚,萧承绍有病,她正好能治。
萧承绍手上又有她要的东西,她自然留在王府不走。
至于今日的晚膳,赢无月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当归鸡,子姜鸭,黄芪人参猪肺汤,萝卜煲牛腩,核桃山药,还有红枣芡实糕,样样都是药膳,给王爷补身体的,是以不可以在皇宫用膳。
皇帝闻言,想到几年前偶遇小友治病时,他嘴馋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被小友大骂的情形,顿时心中释然。
二人是雇佣关系。
皇帝走时,深信不疑。
之后一连五日,赢无月都没有再见过萧承绍。
听萧管家说,还是因为漠北的战事吃紧,军机处的大臣这些日子和萧承绍一起住在军营处理,没那么快回来。
赢无月日日都会去书院,夏思凝有了那本署名萧哲的指导资料,课业突飞猛进,连带着丁上舍所有学子的课业都有了巨大进步。
那资料是萧哲找府里小厮誊抄的别人的笔记,他自己压根就没看过,忽然得到夏思凝的认可,整个人都飘了。
每天在赢无月耳边督促她学习。
烦都烦死了。
时间一晃,到了冬至时分,天上下起了蒙蒙小雪,将燕城装扮得银装素裹。
这一天,赢无月坐着马车还未到书院,便被一群身着宫卫服侍的骑兵拦了道路。
“请问,是赢公子的马车吗?”
萧十拱手,“是我家公子。”
那骑兵立刻拱手回拜,“赢公子,我等奉皇上之命,请您即刻入宫。”
随即,马车车窗被推开,露出赢无月那张绝艳面容。
“何事?”
“齐嫔娘娘要生了。”
赢无月闻言瞳孔蓦然一缩。
……
锦月阁
赢无月到时,锦月阁内外一片哭声。
蔡泗在锦月阁门外焦急踱步,见到赢无月来,仿佛看到了大罗神仙,完全不顾形象的朝她狂奔过去。
“赢公子,你总算到了,救救小皇子。”
蔡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赢无月扶住他,“蔡公公,齐嫔预产期还有半月,为何会忽然生产。”
“老奴也不知,今日早朝刚下,就有嬷嬷来报,说齐嫔出血了,皇帝便宣了白太医去看。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传来忽然生产的消息。
老奴和皇上也才到。白太医说,齐嫔胎位不正,恐会难产……”
不等蔡泗把话说完,赢无月已经越过他,大步进了锦月阁。
“赢小友。”
皇帝脸色罕见的凝重。
他们这种九王至尊从小锤炼帝王之术,早已水火不侵,喜怒不形于色。
可如今……
皇帝后宫女人不少,子嗣却不多,难怪他着急。
“我进去看看。”
赢无月解了披在身上的火红色披风,立刻有婢女盛了热水给她净手,拿艾条在她身上熏了一遍,免得带了寒气入产房。
“朕跟你一起进去。”
蔡泗赶紧阻拦:“皇上,产房乃血污之地,您是九五至尊,不可啊。”
“滚开!”
二人刚进入产房,浓烈的血腥气让两人神情骤变。
这么浓得血味儿,怕是大出血。
赢无月快步进入,就见内室的拔步大床上,鲜血已然浸透棉被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地面上。
周边的伺候婢女满脸慌乱,一盆接着一盆血水往外端。
白忠林脸色煞白,眼神空洞,双手满是鲜血立在床边,而在齐嫔身下,一个面生的女子正在为她接生。
屋里没有正常女子撕心裂肺的喊声,因为躺在床上的齐嫔已经晕得不醒人世了。
“你是谁?”
赢无月的声音乍然响起,打破了一室诡异的静谧。
白忠林茫然回神,第一眼却不是看到赢无月,而是跟在赢无月身后的皇帝。
“皇上!”
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那为齐嫔接生的女子也停了手中动作,静静看向赢无月。
赢无月皱了皱眉。
这双眼睛,她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