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姜听得云里雾里。
半晌才明白过来,大仁哥就是李温直那个武馆的大师兄。
她扶李温直在长廊边坐下,柔声说,“温直,别哭。与我细细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原来在申姜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李温直一直作为婢女形影不离地伺候路不病。
路不病双腿伤残,许多事难以自理,李温直常常要帮他穿衣脱衣,沐浴擦身,甚至夜半出恭都得她协助他。
两人初时相看两厌没什么感情,久而久之,相互磨合,倒也衍出些情意来。那些难为情的事,路不病从不让任何人协助,却只让李温直近前。
新帝甫登基,所有大将都在忙前忙后,军营里常日只剩下路不病、李温直,还有一个董昭昭。三人朝夕相对。
申姜走后,董昭昭一腔委屈无处发泄,便日日寻李温直为难。
路不病初时还向着董昭昭,渐渐地,越发认识到了李温直的好,开始不理会董昭昭娇纵的行径。再后来,开始有意无意地偏向李温直,和她一起指责董昭昭的不是。
董昭昭是被众星捧月长大的,本就看不起李温直,怎能忍受这样的委屈?
大抵她也分不清喜欢和爱的区别,想着只要和路不病成了好事,不病哥哥就能永远向着她,于是便偷偷买了药,放到了路不病的酒水里。
她觉得虽然不病哥哥残疾,但生得浓眉正眼,嫁给他也不错。
以后若是不喜欢了,再求她亲哥哥给她再换一个夫婿就是了。
在她潜意识里,根本没有把夫婿和哥哥分清楚,以为夫婿和哥哥一样,可以有很多个,也可以随时换。
不想药放好了,那晚上董无邪却忽然回来了。董昭昭被董无邪拉着,炫耀了一晚上的战功,便没能去成路不病的房间。
这可害苦了李温直和路不病。
路不病大醉酩酊,用了那饭菜之后浑身难受,脑子如欲裂开一般。
李温直作为路不病的婢女,要替路不病先尝饭菜试毒,也被弄得浑身热不可耐。
两人本来互相没意思,一直以来也严格恪守着男女之防,那一晚却看对了眼。
夜深帘帐,一夜旖旎。
事后,李温直固然要被气得跳河,董昭昭却也委屈不已,嚷嚷着李温直不知廉耻,蓄意勾引路不病,意图上位。
董昭昭最擅长的便是撒娇,三分委屈能被她渲染成七分。董无邪见妹妹寻死腻活,误以为路不病真是那负心人,三心二意,辜负了他妹妹,还重重地给了路不病一拳。
路不病夹在中间,本来什么都不知道,却生生成了罪人。
再看李温直,常自含着珠泪,遇见他都避着他走,好好的关系变味了,想来是恨他了。
再后来便到了登基之日,董昭昭执意要以路不病为驸马,狠踩李温直一脚。董无邪无法,只得到贺兰粼面前请求赐婚。
……
申姜听了事情的全过程,五味jiāo杂,浑不知该如何安慰李温直。
她属实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她问李温直,“那……你对路侯爷也有情分吗?”
李温直气苦道,“我心里只有大仁哥一人,大仁哥连定情信物都给我了,我今生是非大仁哥不嫁的,怎会中途变心?”
说着她伸出双手,皓腕上露出一对绿镯来,乃是她大师兄亲手戴在她手上的。
申姜晓得李温直内心的苦涩,毕竟不明不白地和一个男人……转念一想她有什么资格怜悯别人,她和贺兰粼不也是不明不白着么。
李温直崩溃地抱住申姜,“咱们赶紧走吧,一起离开,我在这个地方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看见路不病就害怕,我要去找大仁哥!申姜,咱们走吧!”
申姜默然不答,离开,她又何尝不想?做梦也做了好几次了。
可是她根本就找不到办法脱身。前几日她又不是没尝试过,功亏一篑不说,还连累了沈珠娘远嫁。
这次再逃,她难以想象贺兰粼会怎么对她。
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根本不敢动这个念头。
这皇宫,像一个固若金汤的壳,把她装进去,任凭她怎么拍打挣扎都出不来。
李温直见她无语,误会了这不答之答的含义,绝望说,“我知道了,你早就不想离开皇宫这富贵乡了。你连皇后之位都唾手可得,岂是我能比的?罢了罢了,你贪图荣华富贵不走,我自己拼了死也要走!”
说着,抹了一把眼泪,丢给申姜一个背影,气呼呼地离开了。
申姜急追了几步,却没追上。
她见自己被李温直误会,一时也急火攻心,浮躁不安。
昏乱迷惘半天,只想长一双翅膀,直接从这皇城中飞出去。
定了片刻,细细思忖路李董三人的事,又觉得是一场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