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你觉得,我可能对一个压迫我们的bào君鹰犬动心么。”
李温直点头,“这才对。”
又怅然道,“我也见过那贺兰郎君,确生得秀秀净净,跟一棵落了雪的松木似的,站在那姓路的身边,浑衬得姓路的更加凶丑,跟不是人似的。……也就是你定力好,若是换了我,说不定还真动心了。”
申姜低声解释道,“咱选贺兰,是因为他性情温懦,又不是因为那副皮囊。等它日一脱身,他长得是美是丑,又跟咱有何gān?”
李温直连声称是。
这时路大人找到了秀女名册,清了清嗓子,凶神恶煞地叫众女肃静,然后对照名册一个个地开始查起人数来。
李温直最怵路大人,不敢再和申姜jiāo头接耳,默默回到原位去了。申姜也规规矩矩地站在人群中,垂着头等待清查。
待清查完两百多号秀女,天色已完全暗下来。
长华宫是座大行宫,路大人按家世高低分配了寝房。出身门阀世族的秀女可以住正经的寝宫,大又宽敞,而像申姜这样的白衣平民只能住低等寝房,脏乱不堪,是由bào室临时改造的。
李温直的寝房刻意被分配到了远处,想是那路大人知道李温直和申姜两人关系要好,防止她们一块合谋逃跑。
铛铛铛,锣鼓敲三声,所有的寝房都要灭灯。
仍燃烛者,就要被巡逻的侍卫们拖出来教训了。
月上中天,微风动树,时有凉风拂体。
申姜躺在矮榻上,瞪着杏眸半晌也睡不着。
那个人已经一天没见着人影了。
她暗暗捏紧拳头,既渴盼着他来,又渴盼着他离自己远一点,永不再来。
正当神思cháo涌之时,一双微凉的手蓦然覆上了她的脸颊,在耳边温柔而沉闷地问她,“这么早便睡了?”
第2章情愫
贺兰粼的声音醇和清透,一如他这个人,和蔼乖顺,柔和无害。
“你来了……”
申姜刚要翻过身来,腰肢就被他扣住,两人一起陷进薄被之间。
细细密密的吻散落在申姜的耳根处,他吻得那样专注,明明他们只有一天没见,却好像几百年一样。
直吻得她喘不过来气。
“好了,好了,”她含笑推开他,“别闹。”
贺兰粼微微一滞,如水雾般的月光洒在他的双眸上,透出他眸底一点温暖而迷茫的光。
“躲什么。”
申姜借机欲坐起身来,却被贺兰粼拽着,跌在他怀中。
她眨了眨眼,嗔怪地道,“这里是长华宫,我们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了。”
贺兰粼略微不悦,用一节指骨摩挲着她,“为何?”
申姜拉长了尾音,故作沉吟状,“虽然思慕于你,却也不能连累你的前途。若是咱俩的事被路不病发现,不仅我性命难保,你也少不了挨板子。”
贺兰粼摇摇头,溺然笑容,“不,他们不会发现的。”
月影清辉下,他那双长眸泛着潋滟的暗彩,笼罩她于瞳孔之中,浓浓的全是眷恋。月色越明,越衬得他的肌肤雪色一样白,更类某种缺血的隐疾。
漂亮二字形容他,当真是没错的。
申姜垂下头,心下已不想拒绝贺兰粼。不过她得演些欲擒故纵的伎俩,好加重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于是十指一伸,仍将他推开。
“不行,今晚不能闹。”
她长削的指尖刚一触到贺兰粼博带上凹凸的绣纹,就被他的掌心裹住,不由分说地攥在一起。
“我很想你,”他小声对她说,娓娓道来,近似撒娇,别推开我。”
申姜眯了眯眼。
她顿一顿才假意妥协,仰头啄啄他分明隆起的喉结,轻颤着睫毛,喃喃说,“我也想你啊,只是怕路大人发现咱们,连累你,所以才忍着不见你的。”
贺兰粼极轻地噗嗤,蹭蹭她,如和暖的阳光。
“你何必和我分得那样清楚?”
不必分那么清楚?
申姜默念着这句话,攀上贺兰粼清瘦的肩胛骨。
窗外夜色如洒,树影缓缓摇移。
五月里地气和暖,即便是深更开窗chuī夜风,也不觉得凉。夜风如一双手,轻拂着人,甚是舒服。
两人一阵胡闹,不知过了多久,才重归宁静。
此时已是深夜,申姜静静地躺在chuáng榻上,却是毫无睡意。
她在想,她和贺兰粼的关系差不多已经水到渠成了,什么时候跟贺兰粼提出放她走的事最合适?
她得找个最好的时机,使他对她的爱恋和宠眷达到顶峰,让她一开口,他就没法拒绝她。
几日后的五月初十是他的生辰,没有比那天更合适的了。
贺兰粼从小流落在外,连饭都吃不上,估计也是个从小人人可欺的可怜虫,肯定没有人给他过过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