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地用过一顿膳后,华莲舟由三五个年轻貌美的丫鬟伺候着,醉醺醺地出了一品香的门。
今日又有欲买官者给他送银两,大设酒席,期待他在惠帝面前多多美言。
其实何谈美言呢?现在惠帝根本不上朝,朝政大事都是由他来经手的,只要银钱到位,封什么官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虽然今日长华宫发生了点不愉快,但那些云鹰卫、秀女,都是些卑贱的蚂蚁,他早晚把他们都碾死。
华莲舟揣好了银票,坐上自己雕金镶玉的马车。
马车铺着软垫,摇摇晃晃,甚是舒服。
华莲舟眯着觉,恍惚中他好像当了皇帝,也能人道了,那申姜跪在他身前痛苦求饶,他抬起鞭子,抽得那女人浑身血淋淋的,惨哭不止。
华莲舟眼角堆出了一丝笑容。
马车此时忽然剧震一声,他顿时被惊醒,愣了会儿神,发现马车已不知何时停了,车夫也不见人影,马车被孤零零地停在一个偏僻黑暗的小巷里。
华莲舟从马车上跳下来,“狗奴才,跑哪去了?”
空dàngdàng的没人回声。
他感到一丝疑惑。
还没等这疑惑落实,他的脑袋就被人从后套上一个黑咕隆冬的麻袋,紧接着有人把他按在了地上。
“呃……!”
骤然的头晕叫他只能发出闷哼,两三双qiáng而有力的手扭住他的胳膊,将他右手的五根手指平贴在了地上。
“放肆,呜,你们,找死……”
华莲舟断断续续地咒骂着。
这挣扎是徒劳的,华莲舟但觉指根一凉,随即便是钻心入骨的剧痛,咔嚓几声,他直接疼得晕了过去。
腰包里的银票散落出来,被汩汩的血流一浸变了颜色,不知是银票还是冥票。
……
路不病将东西用油布包了,玩笑着说,“右手,三根,没错吧?”
董无邪踢了一脚晕死的华莲舟,叫人用止血药和纱布给他随便包扎了下。
“没错,郎君说只要这三根。”
路不病掂量掂量油布包,揣进怀里收起来。这宦狗之前没少给他气受,今日也算小出了一口恶气。
“要我说,殿下还是慈悲为怀。是哪几根手指拧了刘姑娘,就要哪几根,既不多要也不少要。若我寻仇,一早便要了他小命,可万万做不到如斯jīng准。”
董无邪肃然说,“好了别逗留了,他怎么说也是那狗皇帝身边的人,暂时还不能杀。咱们赶紧回去,跟殿下复命吧。”
路不病挑挑眉,不以为然。
发现就发现,又怎么样?
过不久连惠帝的人头他们都要拿下,殿下夺回他的天下,这种恶吏不得成筐成筐地铲除么。
……
经守宫砂一事后,许多秀女对申姜的态度都转变了。
从前她们捕风捉影,常常在背后诋毁申姜和路不病,如今再不敢多嘴,有几人甚至主动示好,颇有点冰释前嫌的意思。
申姜也觉得对,大家都是被惠帝抓来的秀女,本该同仇敌忾,互相诋毁互相倾轧就不好了。
李温直和申姜互相救过对方一次,对彼此更加信任,关系也更胜从前。
李温直主动把自家武馆的情况告诉给了申姜,说她一生下来就是父亲的掌中宝,从小习武,顶上有五个师兄,她是最小的小师妹。若不是被抓成了秀女,她应该已经嫁给她大师兄了。
骤然遭此变故,她父亲的头发都白了吧?
李温直越说越要落泪,申姜将她抱在怀里,说了个笑话逗她。
李温直擦擦泪水,破涕为笑,“申姜,你说咱们出去之后就到山里去找你阿翁,那你耶娘呢?我怎么从没听过你说起你耶娘?”
申姜嗓子里像卡了刺儿,沉吟了一会儿,才说,“……耶娘,在我小时候就被杀头了,是阿翁把我带大的。”
听阿翁说,仿佛是因为她阿耶拒绝去朝廷做官,就被华帝,也就是上一任皇帝斩首示众了。阿耶至死都不改一身傲骨,据说行刑当日天昏地暗,北风凛凛,连刽子手被她阿耶的正气所震慑,迟疑不敢下刀。
当时她才几岁大,是阿翁抱着她逃过一劫,养大在深山里。
李温直语塞,嘴角怜然抽搐了下。
“对不起……”
申姜绷紧双唇浅浅一笑,很快释然了。
说起来,家道中落之前,阿耶还给她定过一个娃娃亲,对方是南阳世族叶家的嫡幼公子,姓叶名君撷,后来因为刘家遭逢大祸,这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等咱们从这里脱身,你可以去找那个叶君撷啊。”
李温直欣然提议道,“南阳叶氏,天下名门,我多少听说过名头。傍上叶家,那可……唔,我都难以想象往后余生得有多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