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辟三千界,不如大荒一捧土。
传言,混沌未分大荒初开之时,有天仙者曰夸父,曾妄图以一己之力欲探大荒之广阔。
奈何大荒之大,远超其所料。
饮干三千河,吃尽九万山,也只窥得大荒一角,最终累死于汤谷前,扶桑神树下。
其尸体化作夸父山脉,永镇大荒世界。
此地人杰地灵,相继走出数位天仙人物,于九天域外开疆拓地。
可每位天仙寿元将尽时,他们都会返回此地,寻一处无人之地埋葬自己的尸身。
有好事者传言,此地有不朽不灭密藏,埋葬于此地,便可二世而活,遂引得大批宗门于此开宗立派。
天众寺在夸父山脉中虽不出名,可寺内有八部天龙护法神尊名在身的禅师三位,又有一干罗汉尊名在身的高僧,实力亦不容小觑。
天众寺僧人取水都在距离寺院不远处的洛水河中。
洛水河内栖着一位野神,性格和善,与天众寺主持交好,故而僧人在此取水不受侵扰。
这日,天众寺下院僧人敬慧在河边浣洗僧衣。
洛水清澈见底,游鱼在水中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往日浣洗衣物时,游鱼都会亲昵地靠近,在敬慧手指间嬉戏。
可今日视野内却不见一条小鱼儿。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敬慧起身顺着洛水河上下游眺望。
忽然看见一物竟然从下游逆流而上!
“奇哉怪也!”
敬慧聚起灵力汇于眼眸,双目放出淡淡精芒。
“是一莲台!”
莲台内一名大眼婴儿仰面朝天躺在其中,不哭不闹,只是瞅着漫天白云挥舞着嫩藕似的胳膊。
更令敬慧惊讶的是推着莲台逆流而上的竟是洛水河的鱼群!
“善哉!万物有灵!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敬慧运起灵力灌注双腿,如同燕子一般掠过水面抱起莲台又轻轻落回岸边。
“善哉!你这小家伙真是福大!”
敬慧摸了摸婴儿的小脑袋,又在莲台内仔细寻找,却看不到一点能够和婴儿身份扯上关系的信息。
“唉!这可如何寻你亲人?”
敬慧叹气之时,鱼群聚而不散,聚集在敬慧身前,怕不止上万尾。
敬慧沉思片刻,仰头望天,又蹲下身子道:“万里无云可谓‘晴’,鱼群环拥当念其恩德,可取‘鱼’为名,你便叫晴鱼可乎?”
敬慧怀中的婴儿咯咯地笑着,一尾金色锦鲤从鱼群中跃水而出,口吐人言。
“大荒无主,晴鱼当王!”
金色锦鲤化作一卷金策落入敬慧怀中。
敬慧大惊,一手抱着莲台,一手小心摊开金策。
金策上书“晴鱼笈”三个金字,可再往后翻却是一片空白。
“福源深重,非我能阅!”敬慧连忙合上“晴鱼笈”,默念佛号。
定了定神,敬慧对身前鱼群道:“还请诸位宽心,敬慧必将护送此子入天众寺,保他周全。”
鱼群得了敬慧承诺这才散去。
敬慧浣洗衣物都没有拿,抱着晴鱼就向天众寺赶去。
天众寺内,青铜古钟表面出现一道道裂纹,负责撞钟的僧人大惊失色,刚要转身去向住持报告此事,却见三位禅师已然站到他的身后。
僧人双掌合十后退,三位禅师面露苦色。
“我天众寺已有香火凡一千二百三十一载,便要在今日断绝了吗?”
说话的这位禅师其所承尊名为摩呼罗迦。
另一位禅师摇头道:“今日是断绝不了香火的,只是也不远了。”
“来者是客!我等若是拒人千里之外,即便苟安一时,他日登临仙果,我们不还是要遭罪?”
住持禅师抖了抖袈裟,对两位师弟道:“我等不必刻意与其结缘,亦不必与他为敌。
天众寺内典籍任他翻阅,他若是心向佛法我等可为其解惑,若是不愿,也不妄加阻拦坏他仙缘。
须记得,一切随缘!”
“是,住持师兄!”
两位禅师双掌合十道。
抱着晴鱼进入天众寺的敬慧并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特殊待遇,即便他向主持下院的禅师反复诉说自己看到的异象,禅师也只是淡淡一句:“敬慧你着想了!”
敬慧苦闷道:“掌院,那晴鱼他怎么办?”
“上天有好生之德,出家人更是要以慈悲为怀。
晴鱼既然得你相救,自然由你抚养。
天众寺也不缺他一口吃的,难不成还将他赶出去不成?
只不过你今日所见种种不足为外人道也,也莫要向你的师兄弟提及,免得影响了他们修佛之心。”
“谢掌院,弟子知晓了。”
从这天起,天众寺就多出了一位背着小婴儿做功课的僧人。
禅师讲法时敬慧把晴鱼放在篮子里,小家伙睁大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满院的大光头,有时候还会笑得眯起眼,禅师也视而不见。
习武时,敬慧将晴鱼裹在怀中。
以至于他学会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哼哼哈嘿”。
从来没有当过爸爸的敬慧不仅操着爸爸的心还干着妈妈的活儿。
换尿布,改衣裳,还要把白米饭做成米糊糊喂给晴鱼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天众寺里多出了一位带发修行的小沙弥。
讲课时,他四处张望。即便禅师看向他,他也是嘻嘻哈哈。
唯独敬慧不轻不重地瞄他一眼时,他才会正襟危坐。
晴鱼对练武很是上心,自打学会走路后就跟着习练拳脚。五岁的他,已经能够在梅花桩上站一上午而不跌落,一套金刚拳法也使得有模有样。
到了晚课时,所有僧人都在诵读经书,他才会安静地坐下翻阅那策只有他才看得见内容的“晴鱼笈”。
晴鱼笈上的东西他早已烂熟于心。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晴鱼笈上记载的并不是什么上乘仙法,而是一副地图。
“唉!敬慧师兄不许我外出,这地图上一直亮的小点点究竟是什么啊?”
晴鱼揪了揪脑袋上的头发,愁眉苦脸地四处张望。
突然,晴鱼看到敬智师兄也神思不瞩地在开小差,两人眼光一碰,然后不约而同地向外撇了撇嘴。
晴鱼捂着肚子,弯着腰向大雄宝殿外跑去。
敬慧只当他尿急,没有过多在意。
敬智晚他一步走了出来,面带笑意道:“小晴鱼,帮我个忙怎么样?”
“又去摘掌院的茱羽果?”晴鱼皱了皱眉。
“不是!不是!”敬智摇头。
“那就是后山的白云心珠喽?上次被敬慧师兄抓住打了一顿板子,你也没给我求情,还看我笑话,我不帮你!”晴鱼“恩怨分明”。
“也不是!”
敬智忙说道:“我前日不是出寺去赶集了嘛!路上遇到一位道人。
所谓僧道是一家,他与我攀谈,说起这三元里的祈福法会。
三元里就在天众寺外不远,今年格外热闹。一位大户人家的施主晚来得子,大摆宴席,又延请好些人物入府,说是为儿子祈福安康。
听说这次赴会者有机会一睹那位施主珍藏的那烂陀经。
这本经书我们寺里都没有收录,听的我心痒痒,想去见识见识。”
“那要我帮什么忙?”晴鱼不解道。
“唉!也就在后天,这祈福法会就要开始了,可偏偏当日是敬慧师兄值守寺门,没有住持手令,谁都出不了门,所以……”敬智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