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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抛爱

  古家深把古祖半披在身上的外套向上拽了拽,轻轻给父亲捶着后背,“爸,你就听我劝,去a市检查检查身体吧。我也相信你身体没事,可检查一下我们就更放心了。要不然,我经常不在你身边,我也不放心呀。”

  听到自己的身体会影响到儿子的工作,古祖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再把剩下的那些活干完,就去检查身体。”

  “爸,您老就别拖了,有病不避医,这次就跟我们去a市做个全身检查吧。”贝小西心直口快,可她的话古祖从来没有驳回过。

  “好,好,我就听你们两个的。这次就跟你们去,省得你们个个为了我都不安心工作了。”古祖抬起脚来轻轻磕了磕旱烟袋,向儿子和儿媳妇笑笑,“不过,你们得先去看看小仓。再不去看他呀,你们的儿子都不认得你们了。”

  “是呀。”说到自己的刚满两周岁的二儿子,贝小西眼泪唰就落下来了。

  这些年来,古家深和贝小西在外面工作,很少照顾自己的孩子。老大古读一直跟随爷爷和奶奶,老二古满仓则跟北面丁村的大姑妈大凤一起生活。

  “看你,这样让孩子看到多不好。”古家深看了贝小西一眼,劝道:“我们这样努力,也是为了孩子们以后生活得更好。现在苦一点没有什么,以后我们的国家会更加强大,后辈们的生活会经过我们的努力奋斗而更加幸福。”

  “以后的事情谁能看到?你看看现在,爸身体有病你也不能陪在身边,孩子们这么小我这个当妈的也不能管什么。”贝小西说着,觉得一股冤劲突然从内心深处蹦了出来,眼泪如雨水般默默倾下。

  “娘,你怎么了?”正说话之间,古读不知道从哪跃了过来。

  “没事,没事,妈让沙子迷眼睛了。”听到儿子的声音,贝小西急忙转过身去,用袖子擦干眼泪。

  “小读,明天爸爸和妈妈带你去大姑妈家看弟弟,你去吗?”古家深弯腰抱起儿子,两只大手紧紧把他一抓,双臂轻轻一扬上下抛动着。

  “嘻嘻。我去,我去。”古读高兴地在古家深的双臂间撒娇地闹着、笑着,古家深觉得这个时刻,他是那么的开心快乐和幸福。

  古祖磕了磕旱烟袋,少有的笑容挂满了脸庞。

  天伦之乐,只有拥有的时候,你才会懂得。

  丁村离古家村也就几里的路程。

  第二天早上,古家深从屋子里推出他那辆崭新的二八凤凰牌自行车。古读淘气,坐在了自行车的大杠上,贝小西抱着一个大包袱坐在后坐,一家三口在路人羡慕的眼光中行向丁村。

  “小西,你看今年的庄稼多好,肯定是个丰收年。”看着道路两边绿葱葱一片一片,古家深幸福地哼起了歌曲,“共产党好,共产党好,共产党是咱穷人的好领导,共产党领导咱穷人翻身把歌唱,共产党领导咱穷人生活年年高。红红的太阳当空照,共产党和太阳一样把温暖向万家抛,照得人间粮满仓,喜得穷人乐眉梢……”

  “家深,看把你美的。”贝小西在自行车后座上把古家深的腰紧紧一搂,侧脸贴在自己男人的身上。

  “看,那是什么?”

  “真土,连自行车也不认的。”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牌子的自行车吗?”

  “是,是……是野鸡牌的。”

  古家深三口刚一进丁村,就被几个满脸是土的小孩子好奇的围了上来。

  “小朋友们好。哎,你叫什么名字?”古家深停下自行车,从兜子里掏几个糖块分给小孩们吃时看到其中一个似曾相识。

  “我叫丁英。”小男孩忽闪着一双纯纯、漂亮的大眼睛,让人看起来觉得特可爱。

  “他叫叮鹰。嘻嘻。”

  “叮鹰总想抓只老鹰,可他抓野鸡还行。”

  “你们的自行车上画着野鸡,叮鹰经常抓到野鸡,所以他认识你们自行车的牌子,你们是城里来的吧?”

  小孩子们也不白吃糖,看古家深人很随和,刚见面就和他熟悉了起来。

  “是这样?”古家深看着丁英笑了笑,摸了摸他可爱的小脸,“这辆自行车的牌子不叫‘野鸡牌’,叫‘凤凰牌自行车’,这可是名牌哟。对了,你妈妈是不是叫古大凤?”

  “我妈妈?”丁英诧异地看着这个城市人,他可爱的样子就像一个童话里面的动漫娃娃。

  “妈妈就是娘。”贝小西俯下身,爱抚了下丁英的头。

  “哦,我娘叫大凤,我有个舅舅也在城市里上班,我舅舅在的城市可大了,他的自行车也一定比你的好。”丁英一躲贝小西这个陌生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年代四大件之一的凤凰牌自行车。

  “这么说,我还猜对了。”古家深扭头向贝小西笑笑,起身整理了下衣服,看着丁英道:“我就是你大舅,叫古家深,是在你家住的古满仓爸爸。”

  “你就是我大舅?听俺娘说,你可有能耐了,怪不得你能骑这种野鸡牌自行车,还有糖果。走,我领你们去我家。”丁英说着,在一群小伙伴的簇拥下连蹦带跳地向家跑去。

  “喂,叮鹰,人家说了,是凤凰牌的自行车,不是你的野鸡牌的。”路上,几个小伙伴们打趣着,很快到了丁英家的大门口。

  “你们几个去打把猪草放到我家猪圈边,我和大舅找俺娘去。”丁英对着家大门口西面的猪圈一指,转身迈步跑进了院子,“娘,娘,我大舅来了。”

  “不,不,我就吃干粉,我就吃干粉。”古家深几个人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在又哭又闹。

  “小仓!”当娘的耳朵尖,贝小西几个箭步就冲进了屋子。

  “我不吃干粉了,我不跟她走。”看到陌生人,古满仓一头扎进了古大凤的怀中。

  “这是你妈妈。”古大凤搂着古满仓,向贝小西笑笑,拔起脖子来望向外面的弟弟。

  “姐。”亲人相见,万分珍惜。

  “小仓,这是爸爸,这是妈妈。”古大凤竭尽全能地给古家深、贝小西和古满仓拉近着关系。

  “不,我要吃干粉,我要吃干粉。”贝小西刚要把古满仓从大凤怀里接过来,古满仓又大声哭了起来。

  “你看我,这孩子饿了,我熬了粥,小仓等等啊。”原来,古家深和贝小西进来的时候,古大凤正在喂古满仓饭,可古满仓非要吃干粉,家里却刚刚吃完。

  “小仓,来,妈妈给你带奶粉来了。”看到穿着和农村娃无二的儿子,贝小西眼圈一热,又把眼泪狠狠地噙中眶中。

  “粥清淡了些,可还是粥有营养,小孩子不能喝些乱七八糟的。”古大凤一只胳膊抱着古满仓,一只手熟练地喂着他米粥。

  贝小西向古家深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做为一个母亲,有时候太不合格了。

  “喂,叮鹰,我们打猪草来了。”院内,几个小孩子手做喇叭状向屋子里大喊着。

  “小英,你去看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古大凤对丁英还是放心的。

  “我也去。”古读看看爹妈,跟屁虫似地看着丁英。

  “去吧,去吧,小心点,别碰着。”贝小西说完,扭头不好意思地向古大凤笑笑,“姐,小仓让你操心了。”

  “没事,自家的孩子。”古大凤喂饱了古满仓,给他擦了擦嘴巴,“小仓,叫爸爸,娘。”

  “爸爸,娘。”古满仓机械性地叫了古家深和贝小西一声。

  “哎。”贝小西甜甜地答应了一声,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哗”地流满了脸颊。

  “小西。”古家深笑着看了看贝小西,伸手接过古满仓,打开包裹对他道:“看看,里面是什么?”

  “我要吃干粉。”看到包裹里面的干粉,古满仓伸手就抓。

  “家深,看你把孩子逗得。”大凤向古家深嗔怒地一笑,把古满仓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