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豹子甚至张开嘴,想要舔一舔他,站在秦亦峥身后的阮沅看见豹子两枚长而尖锐的犬齿,长满肉刺的舌头,舌头两侧还有明显的血槽,顿时一阵头皮发麻。而顾子夜却笑起来,他伸手握住豹子的下颌,语气轻柔:“好姑娘,别闹,你舔我一下子我可要少一层肉。”
阮沅立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石化了,先是他的这个笑容,和他相识这么些时候,这是阮沅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全无yīn霾的笑容。这笑容使得他英俊的脸孔散发出一股柔情的味道。然后就是他自说自话般的“好姑娘”,居然称呼一只母豹子为“好姑娘”。阮沅陡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吃味,她小时候被猫抓过,一直对猫科动物有些抵触,此刻见自己的待遇都不如一只畜生,心中愈发郁闷。什么时候他才肯对她笑一笑,什么时候他才会用这样的声音和语气和她讲话?阮沅觉得挫败极了。
豹子和秦亦峥厮混了一阵儿,才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阮沅,它立刻从嗓子里发出一阵威胁的低吼声,前肢绷紧,仿佛随时会跃出,将阮沅扑倒在地。
心头打鼓的阮沅紧张得连腿都迈不开,她不是伍媚那个狂热的猫科动物爱好者,此刻只觉得呼吸急促,小腿发软,手心里全是冷汗。
秦亦峥伸手搂紧了豹子,又回头看阮沅一眼,带有安抚性地说道:“别怕,这只云豹没有什么野生生活经历,基本是被人养大的,不会攻击人的。你可以走近一点,让她熟悉一下你的气味。”
阮沅简直要哭了,她努力地迈开腿,朝前挪了一步,那只云豹将脑袋凑近了些,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鼻孔一吸一吸的,细长锋利的犬齿若隐若现,她几乎疑心自己闻见了这种从不刷牙的大型猫科动物嘴巴里的臭味。
“好了吗——”阮沅可怜巴巴地看向秦亦峥:“顾子夜,你确定它不会拿我塞牙缝吧?”
秦亦峥第一次看见她怕成这样,被人拿枪指着的时候都没这么怂,不由再次失笑:“不会的,我保证。”说完他伸手拍拍云豹的头:“好姑娘,自个儿玩去吧。”
那云豹居然当真如同听得懂人话一般,甩了甩尾巴,尾巴尖在秦亦峥的手腕扫扫之后,往回走了。阮沅这才注意到这只云豹左后脚有一点点跛。
“它的脚——”
秦亦峥看着云豹在树荫下歇下,这才解释道:“先天的,所以它刚出生就被遗弃了。”
“那是你把它捡回来的?”
秦亦峥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幽深:“不是我捡的。它原来的主人离开了,所以我才给养着。”
好奇心甚重的阮沅扫了一眼地上的jī骨头,发现jī骨头呈现出煮熟后才有的灰白色的,又问道:“那它平时都是吃熟食吗?”
“嗯。”
阮沅却不觉叹气:“明明是食物链上层的野shòu,却因为残疾而被人类豢养,也不知道它到底开不开心。”
秦亦峥在听到这话时明显地愣了一下,半晌才一面提起行李箱一面说道:“违背本性当然不会感觉快乐,但是总归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话题似乎一下子沉重起来,阮沅担忧无意间触雷,默默地选择了闭嘴。
秦亦峥现在住着的是一栋两层木结构小阁楼,灰蓝色的木头百叶窗和木门。一楼中间个大客厅,水磨石地板,红漆斑驳的八仙桌旁摆放着四条长凳。桌子上方悬挂着三叶吊扇,叶片边沿已经可以看见锈迹。
客厅左右各有耳房,但秦亦峥并没有向阮沅多做介绍,而是提着她的行李箱上了二楼。
“这是客房。”秦亦峥一面说,一面推开了门。
房间简单而gān净,地面是硬木地板,大概每天都有用清水擦拭过,光可鉴人。家具都是柚木的,给人一种沉静的感觉。木质的百叶窗基本拉合,从间隙里she进来的阳光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浮动闪烁的光影。
“这儿有洗澡的地方吗?”好几天没洗澡的阮沅此刻觉得即使被顾子夜挖苦为“娇小姐”,她也一定要洗个澡。
秦亦峥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有,浴室在我的房间里。”
他语气里的犹疑阮沅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猜测大概是“私人重地,闲人莫进”的观点作祟,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阮沅实在太想去他的“深闺”看一看了。
于是阮沅拿出和阮咸撒娇的语气,放软了声音恳求他:“我就是冲个澡而已。我在仰光的那几天,每天都只能用热水擦身,我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实在脏得受不了了……”
“是浴缸。”秦亦峥低低地打断她:“我没有装淋浴。”
阮沅一下子傻眼了。在她的印象里,浴缸这种东西,是只能和另一半共用的,在巴黎,有血缘如同她和阮咸,是一人一个浴缸;要好如同她和伍媚,浴缸依然绝不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