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寒香在旁陪着江采萍此刻早已怒极,只是被冬蕊拦住不能发作。江采萍此刻却悠然一笑,并不以为意。钱妃见江采萍适才的神色已不复,此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心中不禁狠意更浓。“陛下,吴美人也能佐证。”

  李隆基听见此话,惑道,“吴美人是哪一位?”钱妃和缓笑道,“陛下前朝事忙,哪里能记住后宫这众多姐妹?说来吴美人是梅婕妤的同乡,也是才入宫不久呢。”

  李隆基挥挥手示意宣召,只见宴席的最末尾之处缓缓走出一位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打个滚~

  第8章蛙抱芋羹

  只见吴馨岚身着一件浅蓝色百蝶绕花的上衣,下面是一袭白色绣浅蓝夕颜的长裙。一张可爱的巴掌脸蛋上有一双纯净不沾尘埃的双眸,薄薄的嘴唇微张。

  虽然不及江采萍绝色,但却如jīng雕玉琢的粉娃娃。

  原来吴馨岚之前与钱妃暗谋陷害江采萍一事之时,澈芳知晓后心知这是面圣争宠的绝佳时机。故而让吴馨岚做如此装扮,只为让李隆基眼前一亮。

  而钱妃此时也是恼怒不已,她原以为吴馨岚年幼好欺,却没曾想吴馨岚借此争宠。

  但事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不如博一个贤良的名声,让李隆基以为此人是自己所荐。思虑至此,出言说道,“陛下,吴美人年幼无知,得知此事后惊慌不已,所以求了妾为她做主。妾哪里能做好这样怜香惜玉的事,不如来求求陛下。”

  李隆基见吴馨岚楚楚含泪的样子,正要让吴馨岚说说怎么回事,却听见殿内有人朗声说道,“陛下,妾有话要说。”

  众人往殿内一看,原来是江采萍立于殿中,昂首微笑。李隆基才和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梅婕妤有什么话尽可说来。”

  江采萍心中虽然怨恨李隆基昏庸不察,但却也心知李隆基的担忧畏惧,她知道,皇权难得,人人逐之。所以她更愿意选择理解李隆基。

  江采萍缓缓说道,“妾爱才惜才,所以一入住临湘殿,便派冬蕊悄悄问过,哪些丫头公公是识文断字的。冬蕊便查了,我隐约记得翠儿并不是个识字的。不知今日为何又能看懂诗词了?”

  翠儿听言大慌,只能双目急急的望着钱妃,可钱妃自己也未预料到此节,所以只得呆呆的不说话。李隆基闻言望着翠儿,见十分慌张。又见钱妃神情,已知此事又是钱妃陷害所为,心头安定不少。

  李隆基望向江采萍,见江采萍面对如此情景依然镇定自若,倾城的面庞上虽有清冷肃杀之意,但望着自己的双眸依然柔情似水,不由得柔声道,“爱妃说的有理。不过我们也别冤枉奴才。那么翠儿,你可是识字的?”

  翠儿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只好一言不发。李隆基不由得起了戏谑之意,“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考考翠儿。”

  江采萍纵然恨翠儿投机卖主,但她心底善良,并不愿意对其多加折rǔ。柳才人坐在距离帝座不远的位置,此刻见事情转圜,

  又想到之前与华妃商议,江采萍虽也是她们想除掉的对象,但掌握宫权的钱妃毕竟更要紧。因此柳才人有心推波助澜说道,“翠儿,我来问你。日字加月字是什么字?”

  翠儿面色通红,吱吱呜呜说不出来,众妃嫔见状不由得开怀大笑,李隆基也呵呵一笑。钱妃十分尴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阎才人在旁出言道,“日月相加是明字。翠儿,那你可会写自己的名字啊?哈哈。”众人听言笑得更是开怀。李隆基顺着出言的方向望向阎才人,见阎才人涂了粉红的胭脂,艳丽无双,不由得也随着众人笑笑。

  江采萍见众人以此为乐,翠儿早已羞愧不堪,心中不禁大为不忍。江采萍说道,“陛下,妾几日前写过刘公(刘希夷)的《代悲白头吟》,里面也有岁岁年年一语,想来是翠儿这丫头当时看错了。不如就让妾把翠儿带回去好好教引一番,也好开了宫中向文之风气。”

  李隆基混不在意,笑着点头应了。翠儿满面通红,顾不得言谢,与内侍令三步并作两步的退了出去。如此,殿中跪着的便只剩下吴美人。

  而今江采萍智慧,识破了翠儿的陷害之语。吴美人原本想诬告江采萍偷存上官婉儿画像,并将江采萍陷害自己脱发一事都禀告陛下。可如今李隆基已知江采萍是受钱妃陷害,自己若是再咬江采萍一口,形势对自己已是大为不利。

  吴美人思来想去,双眼的眼泪不由得唰唰掉了下来。李隆基见梨花带雨,不由得怜惜道,“适才打断美人言语,不知美人有何时要禀告。”

  吴美人已是无退路可走,抬头见钱妃局促的神情,心想如今江采萍在陛下心中地位稳固不可动摇,倒是钱妃看似荣耀却已摇摇欲坠。

  于是下定决心说道,“妾正要禀告陛下,钱妃娘娘bī迫臣妾诬告梅婕妤保存上官婉儿画像。钱妃娘娘说,只要妾一口咬定在梅婕妤处见过上官婉儿的画像,她就有把握让梅婕妤身败名裂。”

  澈芳在旁舒缓了一口气,心想总算吴馨岚还算聪明,并未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于是在殿内遥遥跪道,“老奴是吴美人的陪嫁,可为吴美人作证。吴美人的确受钱妃威胁。

  钱妃娘娘还说,只要吴美人按照她说的做了,就会将吴美人引荐给陛下。陛下明鉴,美人自入宫以来,只在阖宫宴饮上见过陛下,实在思念万分。”

  听到钱妃陷害等语,李隆基对着钱妃早已怒目而视,骂道,“无知妇人,竟敢陷害妃嫔。”华妃在旁见事情如此发展,心中大喜,却不便出言说话,只好用目催着柳才人。

  柳才人读懂华妃的眼神,出言道,“陛下保重龙体。钱妃娘娘权势正盛,哪里会因为妃嫔得宠就蓄意陷害呢?”柳才人此话看似为钱妃说情,实则却说出了钱妃陷害江采萍的目的。

  李隆基果然拂袖道,“钱氏无能,不配打理六宫。以后六宫的事宜,就全jiāo给华妃处理吧。华妃若是身子不好,大可找些人帮扶着。我瞧着柳才人就很好。”

  说着,回头说道,“高力士,拟旨,废钱妃打理六宫之权,晋柳才人为柳婕妤,赐协理六宫之权。另外梅婕妤和吴美人今日受了惊,朕决意抚慰,就赏梅婕妤梅林三里,梅亭一所,皆建于御林之中。另赏吴美人惜字为号,即惜美人。”

  钱妃听到这话已是跌坐在了座位上,泪目道,“陛下,贱人误我。我是无辜的啊。”惜美人只垂泪,并不敢望向痛骂自己的钱妃。

  高力士见钱妃口不择言,连忙唤了女官将钱妃送回寝殿。

  而江采萍望向惜美人的眼神复杂而含笑,她想,自己或许应该好好会一会这个惜美人。而李隆基被此番闹剧搅得心绪不宁,便挥手停了宴饮,在一行人的跪拜中先行离去。

  临走之时,却用手指向座位已接近殿门口的阎才人。高力士会了意,阎才人却依然低着头跪送着皇帝。她并不知道自己今夜将躺在君王的暖榻之上。

  当夜,临湘殿中。寒香捋着江采萍的青丝如云,冬蕊在一旁用银勺轻轻搅动着一碗抱芋羹,说道,“知道婕妤席间没有吃好,适才皇帝命人赏了这份抱芋羹来。婕妤尝尝吧,闻上去很香呢。”

  江采萍轻轻睁开双眼,只望了一眼就又闭上双眼道,“抱芋羹的确是很稀罕的吃食,只不过并不是因为食材难得,而是因为做法为人所不忍心。”

  寒香不解问道,“这是何故?”江采萍似有厌恶的说道,“原本汤羹中放着的是整个香芋,再把活的青蛙放下去,水慢慢烧热,蛙会抱着芋头以降温。到最后二者皆熟,青蛙却依然抱在香芋之上。”

  话音刚落,寒香抬头见冬蕊手里捧着的汤勺正好舀上来一只rǔ白的蛙抱芋,心中不由得一怕,“这样的吃法也太可恶了。真是为人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