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永福看着她臂上的剑伤,沉吟道:“若你手上有合适的兵器,也不至于伤了这么多处!”
水姐一怔,道:“那人也这样说。”
景永福后退一步,治伤的事情还是让手脚灵敏的阿根和小翠来做。
“他多大年纪?”
水姐想了想道:“白发长者,但修为到他那程度是看不出年龄的。口音也很奇怪,似景音又似燮音。”
景永福在院中沉思半晌,道:“水姐,是时候给你打造一样合手的兵器了。不过我还要想想,配合兵器和你修为的招式。”
水姐神色忽然一变,从藤椅上站起,景永福知道她不会因话羞恼,微笑道:“难道他看上你了,会追到这里?”
门外传来慡朗笑声。阿根和小翠毕竟修为低了许多,直到对方发笑,才知门外有人。
“一月之后,庞龙再访!”一个苍劲的声音在笑声后响起。
他竟是庞龙!水姐与景永福对视一眼。水姐惊讶,对方是武林名人榜上知名的铁剑盟主庞龙,而景永福惊讶,这人不仅是燮国武林的泰山北斗之一,还是他的授业恩师!
——迪王李菲一身武艺皆由此人亲传!
笑语远去。阿根和小翠才松了口气,阿根叹道:“这人好厉害,在门外都叫我的心悬起来了!”
小翠自言自语道:“我明明撒了粉化去了血腥味,他是如何找上来的呢?”
里间的司马秋荻问:“平姑娘,来客人了吗?”
景永福苦笑一下道:“是啊,不过已经走了!”
“哦……”没了声音,司马秋荻又埋首棋盘去了。
水姐若有所思地说:“不想最终惹了麻烦的人却是我。”阿根的金锁片虽然值钱却是普通有钱人家都拿得出来的东西,而救下司马秋荻,他的侍卫和追杀的贼人也都死gān净了,但庞龙却是个活生生的大人物。
景永福安慰道:“庞龙是江湖上的高手,他感兴趣的是你的身手。像他那样的人年纪越大修为越高,可匹敌的对手也就越少。他看上你,正说明你具备他欣赏的实力。作为修炼武学的人,谁不渴望能有机会与真正的高手放手一搏?水姐啊,好机会哟!”
水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阿根都瞪圆了眼。只有景永福心中隐忧重重:庞龙身为李菲之师,应为燮国人,为何口音还夹杂着景音?庞龙既收李菲为徒,就不会是个单纯的武林高手,他到景国所为何事?而最叫景永福担忧的是,庞龙日后会不会将这一出转诉于李菲呢?水姐的身材于一万女子中也难出一个,庞龙只要稍加形容,李菲就会猜出她的身份,顺藤摸瓜就会找出自己。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景永福心底升起:杀了庞龙?
但她随即消去了这个念头。杀绝顶高手庞龙,谈何容易?一个月后水姐能在他手下不败就算侥幸了!于是她的心思便转移到了制作一把绝顶兵器上去了。
三日后,景永福将数张兵器图纸jiāo给了水姐。她一页页地翻看,愣是没看明白她画的是什么。景永福gān咳一声,拿回图纸转身去找若夫人。司马秋荻又用那种“特殊”的目光看她,她无奈地道:“你也别闲着,一起帮忙吧!”
景永福将图纸一页页一点点讲述给两人听,这个横划是什么,那个竖划又是什么,长度、宽度……
以前她只以为知女莫若母,但这司马秋荻注定与她们母女有缘,他竟也能听懂她的解释,并且按她所说,重绘图纸。
多了一人协助,晚上,面目一新的图纸总算让水姐看懂了,但依然看不明白景永福打算做一把什么兵器给她。景永福笑道:“这些图纸分开后叫专人打制,打完后我装上,你就知道是什么武器了!至于相配的武功招数,等武器造完,才差不多能琢磨好。”
“古怪!好生古怪!”水姐对着图纸摇摇头。她的外伤并不碍事,于是当夜出门,敲了三家铁铺的门。毓流虽大,但城里只有两家铁铺,最后一家水姐走到了距离毓流百里的司土镇。
等水姐回来的时候,已是次日huáng昏。一进院子,她就见满地图纸纷飞,景永福站在中央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手舞足蹈。小翠迎上水姐,轻声道:“平菇疯了!”
景永福刚好想到某处,大笑起来。
阿根叹道:“又大福了!”
“去去!”景永福闭上眼长长地吁出口浊气,“第一式有了。”
将近夏尾,兵器的部件铸造完毕,景永福也琢磨出粗浅的十一招。毕竟她并非武林人士,当年誉王府邸收藏的武学秘籍也只能管中窥豹,只凭着想象所创的招式最后还需水姐自个儿研磨。不过水姐和阿根最后看到景永福拼凑成形的武器,无不瞠目结舌。
一根粗大的铁棍。
儿臂粗,高及水姐肩膀。景永福是拿不起来的,但水姐轻而易举地就抓了起来。她试着挥动一下,虎虎生风。
水姐笑道:“这倒不似单打独斗的武器,更似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兵器。”
景永福手抚凹凸棍身,指点某处道:“从这节拆开,脱了上半截,拆后反装,便是伤人致命的长兵器。”
水姐依言而为,几下后棍子变成了长枪。
“与庞龙那样的剑艺宗师决斗,一般绿林武器讨不了便宜。水姐根底扎实,以巾帼之姿,万夫不当的气势出战,他必心生敬重,不会过多为难。”景永福又沉吟道,“并非要打个你死我活,还是用棍子吧!不过我们可以先叫他看到,这也可以是枪。”
水姐横枪,手抚枪尾,停在一处,问:“这又是什么?”
景永福清了下嗓子道:“被你发现了。不错,现在你手上的这把兵器,不仅是棍是枪,还能是剑是索。不同的对手以不同的武器应对。要打就打,要杀,也一样奉陪。”
阿根和小翠好奇地摸着那兵器问:“还能是什么呢?”
景永福尴尬道:“四样还不够多吗?”
两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齐声道:“不够!”
景永福恨恨道:“你们别忘了,我是大福!”
换来一阵笑声。
时光过得很快,众人还没等到庞龙,却得到了燮王李和裕驾崩的消息。
作为一代明君,李和裕一生殚jīng竭虑,兴邦治国,连娶妃都煞费苦心。景永福离开李菲后回想李和裕的所为,不仅没有一丝怨恨,反生几分敬意。李和裕某方面与她当初的想法不谋而合。氏族不能坐大,也不能彻底摧毁,所以他除了陈氏却放过了司马一族。但叫景永福想不到的是,他临死还不忘布置好一切。将李菲调离王都派到边境,看似引发了景燮的紧张局势,实则在助李易顺利登基。朝露台一事后,司马一族被打压,而杨氏却丝毫无损。老谋深算的李和裕也同她一样察觉到了李菲的厉害,朝露台上迪王单挡陈池华一众,已令他感到杨氏一族聚集的力量。只是景永福不知李和裕最后有没有看出李菲到底图谋什么,这也是她至今没有破解的谜。
因李和裕的辞世,充满火药味的景燮边境,局势大变。原处劣势的景国反而占了优势,李菲一撤离淄留,厚轮的景军就打了一个胜仗,将失守的浅水滩夺了回来。得胜后的景国与新丧中的燮国暂时偃旗息鼓。不过景永福判断,待李易坐稳了王位,战争只会愈演愈烈。
在景永福的臆断中,李菲的意图,或者说他的决定,无疑是燮国安定与否的最重要因素。他如果支持新王,那么燮国将会迎来一个空前qiáng盛的时代。如果不,那就难说了,可以肯定的是,燮国越乱景国就越有利可图。
但位于景国东南毓流的众人,更关注的是一月之约。
这一日终于到来。一早,阿根就兴奋地在门口转悠,可到了午后仍不见人来,他失了兴致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到了傍晚仍然不见庞龙,连景永福都觉得他不会来了。毕竟庞龙是大人物,临时有事不来也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