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着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他想过千万种可能,但绝对猜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君晚朝掩下眸,语气慢慢变得空灵:“我很小的时候见过她,她教了我一些东西,仅此而已,我没有出过昭云城,所以都是她来找我。”
纪阿朝的过去能查得到,若是说谎,会很快被拆穿,但君晚朝不同,若是她的踪迹,恐怕没有任何人能查到。
况且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根本就无法辩白,而她知道君晚朝所有的一切。如今这种状况,君家的人,除了君晚朝,根本没有任何人适合去冒充那个根本不存在的老师。
真是悲哀,明明努力放下过去,但却偏偏只能靠着以前的君晚朝让自己从窘境中走出来。
对面的男人眼神微微眯起,威胁的不满从中泄露,带着十足的霸肆。
显然,这样的话并不足以让他相信。
“她过世前曾经给过我一封信,若你要证据,改日会奉上。”君晚朝眼睛一眨,快声说出了口。
反正是她自己的笔迹,要伪造一封书信简直太容易了。
气氛逐渐回暖,但那个人的名字一旦被提起,就像潘多拉魔盒被打开了湮灭在历史中的过去。
“以你当时的年纪,就算她教你,也不可能让你知道这么多?”
“她为我留下了手札,只不过现在我已经毁了。”
“她,有没有提过我?”段奕之缓缓回过神,抬起头,嘴角流泻出一丝微不可闻的低吟。
但他马上自嘲起来,纪阿朝当时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
君晚朝手一紧,脸色平淡,眼神微闪,清丽的嗓音轻轻响起,但却带着一丝决绝:“没有。”
“是吗?”骄傲的王者渐渐低下了头,颓然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暗沉。
果然,只是我奢望了吗?
“那为什么她会选中你,教你这些?”王者之道,她怎么会选择jiāo给这样一个小女孩。
“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的名字也是叫阿朝吧。”少女眼睛低垂,让人看不清其中的表情。
“你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君晚朝发现她把段奕之引进了一个误区,让她相信她是君晚朝所教,那么作为一个氏族的家主,是不可能为其他家族培养优秀的继承人的,那纪阿朝被选中的原因又是什么?
君晚朝一时无语,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会想到她就是君晚朝,所以这个谎言她要继续编下去。
段奕之想到最近刚刚传开的消息,眼神慢慢暗沉:“是因为君家吗?是因为要让你帮助君逸轩,所以才会教导你。”
纪阿朝对此不置可否,既不承认,也不否定,这样由段奕之自己猜出的答案才是最坚固的。
更何况,她现在确实和君家在同一战线上,而且永远都不会损害君家的利益,段奕之虽然说得不对,但却是事实。
“君家的人并不知道,我希望段先生能保密。”
“哦,为何?只要说你的老师是君晚朝,那你和君家的关系就算不用联姻也可以牢不可破。”
“老师希望我只是默默帮助她弟弟,并不希望说出她曾经教过我。”
段奕之想到君晚朝对君逸轩的疼爱,叹了口气。
她是希望她的弟弟能站在最高处吧,所以才会为他安排了这样的帮手。
她的心里,亲人永远是排在至高的地方。
段奕之看着眼前有着和她相同气质的女子,轻轻点了点头;“我会为你保密。”
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哪怕是……
“段先生,告诉我让我做的第三件事?”君晚朝眼神执拗,这毕竟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
“最多三天,我会派专机送江一平过来,至于第三件事,以后再说吧。”段奕之低下了头,缓缓开口。
不过才一会,他的声音却仿佛苍老了很多,刚才询问时的温和也渐渐消散,浑身上下都是凛冽难近的冷意。
君晚朝知道这是在送客,道谢后慢慢退了出去,行到门口,她回头一看,段奕之坐在那,神色漠然,仍然是相同的棋室,可是她知道她走不进去,那是只属于段奕之的世界,谁都进不去。
也许,曾经有人可以。
只不过,现在,灵魂仍在,却洗尽了苍凉。
水墨の柒染
不若不信
段奕之果然没有食言,第三天江一平出现在了纪延宇所在的医院,段家的私人飞机直接降落在医院的空地上,惊动了刚刚知道情况的杜婷蕊。
显然这种拜访没有任何预兆,虽然知道段家家主的话定是一诺千金,但这种动静还是引起了医院片刻的骚动。
江一平的到来让本已绝望的杜婷蕊充满了期待,毕竟段家的专属医生这一名号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医术,况且纪延宇的情况也确实很让人担忧。
等君晚朝和纪琪韵闻讯赶到医院时江一平已经对纪延宇进行了会诊,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见过其人。
君晚朝、杜婷蕊和纪琪韵焦急的守在了病房外,就连纪南庭也被林烟用轮椅推着出现在病房门口,杜婷蕊看到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纪南庭,眼神微闪,稍一注目便转过了头,只是细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心中的不安。
纪琪韵见状上前握住杜婷蕊的双手,并没有说话,只是担忧的看着她,紧了紧手中的力道。
杜婷蕊笑了笑,眉目稍缓,这个女儿已经成长得远远超出她的期望,她心生安慰,转头继续朝病房看去,江一平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
‘叮’一声,病房门被轻轻打开,一个不修边幅的男子快步走了出来,他神情懒散,发宇凌乱,眉微微拧着,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大褂,脚上踩着一双拖鞋,乍一看脸色很是颓废。
除了看过他样子的杜婷蕊,在场的只有君晚朝能保持镇定,这样的医生,倒真是不多见,如果不是段家的威慑在,单看他的外表,所有人都会毫不怀疑他只是个骗子。
杜婷蕊急忙走上前,询问的话还未问出口,就被江一平打断:“问题比较棘手,但也不是没救,除了现有的治疗外,我再为他进行半个月针灸就行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舒展了眉头,杜婷蕊终于放松了紧绷的心情,惊喜的开口:“只要半个月针灸就可以了吗?谢谢江医生!”
江一平挑挑眉,不耐烦的说道:“谁说只要半个月就行了?”
“您刚才不是说……?”
“我只说为他针灸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你们找个懂针灸的医生跟着我学,以后就由他代替,至少要三个月才会起效,但是三个月后绝对会醒。”
杜婷蕊被‘绝对会醒’几个字惊道,脸上焕发出多日不见的神采,但转念一想江一平只是针灸半个月,不由得着急的望着江一平欲言又止。
纪南庭见状连忙请求:“既然江医生有把握,可否请江医生多诊治一些时日,这样康复率也会大些。”
“不可能,我本来只准备看看,jiāo代一下就直接走的,若不是段奕之开口,我也不会来到这,况且我的研究正弄到一半,能留下半个月已经是极限了。”江一平眼神严肃,语气平板,只是说话的时候向君晚朝那瞟了一眼,他能感觉到,在他刚刚拒绝的时候这个女子身上猛然爆发出的冷厉。
如果他猜的不错,这个女子应该就是纪家新任的族长。
纪南庭闻言不再多说,毕竟惹怒了江一平对谁都不好,但是针灸这种事若非功力很深的老中医倒真是难以快速掌握治疗方法,对于纪家而言找一个懂针灸的医生并不是难事,只不过能让江一平留下来才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像江一平这种一心扑在医术上的人并不是好劝的,看得出来,他对段奕之为他安排替外人治疗的事情并不满意。况且纪家众人都心惊于他对段奕之的称呼,毕竟敢这样做的人太少了。
君晚朝看到杜婷蕊仍是担忧的眼神,神情微转,看向江一平,声音清朗,带着一丝卓然:“韩宇的医术孤本,三个月后若你还在昭云城,定当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