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下楼没一会儿就上来了，看得出他赶得很急，白净的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他很熟练地在水管下把雪梨洗干净，又削了皮，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整齐摆放进炖锅，那只炖锅，还是司澄当初买的。
安锦锦看着看着，眼前就浮现出一个同样挺括的背影，然后她的眼圈就有点红了。
二十分钟后，甜汤煮好。林晗取了个瓷碗，将冰糖雪梨一股脑儿倒入，放到安锦锦面前：“趁热喝，别烫到了。”
“嗯。”安锦锦低头用勺子拌了拌，还是没忍住，低语道，“以前司澄也跟我煮过的，煮过很多次。”
林晗眉尖一凝。
安锦锦将甜汤送入嘴边，抿了一口：“味道不太一样。”她仰头看他，“不过，也很好喝。”
她的瞳孔很干净，盈盈秋水，没有一丝波纹。
“嗯。”林晗笑笑，坐到她面前，努力不去在意心口的涩。
安锦锦安静地喝了小半碗甜汤，放下勺子，直视林晗温软的眼：“这个……”她指指冰糖雪梨，“到底对我有没有用？”
林晗一阵心跳加速，躲开安锦锦的注视：“清肺止咳的，怎么没用。”
“但其实也只是心理安慰占主导，起不到实质作用，对吧？”
“锦锦，别乱想。”林晗低声制止她。
安锦锦叹了口气，十指交叠，搁在餐桌，以一副很认真的神态问：“林晗，我的身体到底差到什么程度了？”
林晗努力抑制心底的慌乱，微笑着说：“没有太差，上次检查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一切都很稳定。”
安锦锦慢悠悠眨了下眼，金色的灯光晕染她漂亮的眼尾：“林晗，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实话？”
林晗动了动唇，还没说出半个字，安锦锦先开口了：“我的身体我有感觉的，如果你仍打算瞒着我，我只好去别的医院检查了。”
“不要，锦锦。”林晗急了，眼里伪装的冷静依稀在崩塌。
安锦锦不说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的病…确实是恶化了。”熬不住她的执拗，林晗还是说了实话，“且恶化的程度超过了我的预期。”
安锦锦面色一沉：“你继续说。”
“y型遗传病的病理发展很难掌握，病情反复是常有的，有的人，恶化的速度很平稳，有的人，平时看上去没什么，一旦恶化，就会急转直下。”
“那我是属于后一种吗？”
“不确定。”林晗叹气，“得密切观察。”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深夜给她发微信的原因。
安锦锦点点头，端起甜汤，又小口喝起来。
其实提前发病，她就预感不太好，不依不饶地问林晗，也只有要个求证。
她早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八岁，如果死神提前来临，也不是太意外。
“锦锦，你别灰心，我已经申请去平德岛研究所的资格了，目前上头正在批复中。你相信我，岛上汇聚了很多有名的专家，你的病，并不是全无希望。”
安锦锦看着林晗笑了笑：“好，谢谢你。”
林晗点头，心里却深深叹了口气。
他医学精湛，又有老专家的引荐，关于他个人登岛的事，上面早就批示下来，只是锦锦这边……
不过他不会气馁，在收到批复的第一时间，他又再次写了封邮件，申请把锦锦带去，并称一切保密工作由他全权负责。
等待回复的时间，艰难而漫长，林晗期待，能有好结果。
安锦锦喝完了甜汤，林晗很自然伸手准备拿去洗了，安锦锦拦住，小声说：“这个我自己来。”
林晗没争，让她去了。
看着女孩在水池前的瘦弱背影以及周围空荡荡的空间，林晗不禁忧心地问到：“关于你的病，还是不准备让司澄知道吗？”